第15章 胡虏大举入侵,边城危矣-《悍魏:从边军开始,朕一统天下!》

  天像是被捅漏了,连绵的秋雨下了三四日还没停歇的意思,把烽燧台泡得透透的,土墙往下掉泥浆子,壕沟里积满了浑浊的黄水。空气里一股子霉味和土腥气混在一块,闷得人胸口发堵。

  刘昊左肩的旧伤遇着这阴湿天气,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有根小锥子在里面不紧不慢地凿着。他靠在二层避雨的檐下,看着台下那片被雨雾罩住的荒原,心里头莫名有些发躁。黑风寨缴来的那点金子带来的热乎劲,让这没完没了的雨和肩上不歇的痛给浇凉了大半。

  赵老四端着两碗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粥走过来,递给他一碗:“队率,凑合吃点。这鬼天气,火都难生。”

  粥是温吞的,喝下去也驱不散那股子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刘昊几口扒完,把碗搁在旁边,目光依旧没离开远处天地交界那条灰线。

  “太静了。”刘昊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赵老四愣了一下,侧耳听了听。除了哗啦啦的雨声,确实没啥别的动静。连平日里最闹腾的乌鸦都不知道躲哪个旮旯去了。“下雨嘛,胡狗也得躲雨……”他话没说完,自己先顿住了。往年这个时候,就算下雨,胡人的小股马队也该出来溜达,抢点过冬的嚼谷了。今年这安静,确实有点反常。

  刘昊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想起黑风寨里那些没来得及深究的慕容部信物,想起那箱来历不明的黄金,心里头那点不安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

  雨幕深处,极远极远的地方,猛地窜起一道粗黑的烟柱!笔直地冲开雨雾,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清那不祥的颜色!

  紧接着,几乎是同一方向,第二道、第三道狼烟接连升起!

  不是烽燧台平日示警的一道两道,是连着三道!最高级别的警讯!

  刘昊猛地站直了身子,伤口被牵扯得一阵刺痛,他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那三个黑点。

  “三……三道狼烟!”赵老四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是……是大队胡骑入寇!”

  几乎是同时,视线所及之内,更近处的几座烽燧台也像是被点燃的鞭炮,一道道狼烟争先恐后地冒起来,一路向着郡城方向蔓延过去!

  整个边塞的烽火报警系统,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了!荒原上空,一道道黑烟如同垂死的巨蟒,在雨水中艰难地扭动着身躯,传递着绝望的信号。

  “擂鼓!所有人!上垛口!快!”刘昊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铁腥味,瞬间刺破了烽燧台上压抑的寂静。

  沉闷的鼓声在烽燧台上猛地炸响,压过了雨声。无论是伤兵还是辅兵,全都连滚爬爬地冲上岗位,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惊惧和慌乱。箭矢、滚木、礌石被手忙脚乱地搬运到位。

  李狗儿连弓都差点拿不稳,嘴唇哆嗦着:“队…队率……好多狼烟……得有多少胡狗啊……”

  没人能回答他。

  刘昊趴在垛口,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洞察之眼运转到极致,死死盯着狼烟起处的方向。

  起初,只是地平线上一条模糊的黑线。渐渐地,黑线变粗、变宽,像是一片不断蔓延扩张的乌云,贴着地皮滚滚而来。

  闷雷般的声响开始透过雨幕传来,不是天上的雷,是成千上万只马蹄践踏大地的轰鸣!连脚下的烽燧台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那片“乌云”越来越近,已经能分辨出那是无数狂奔的骑兵!髡头辫发,皮袄弯刀,如同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旗帜杂乱,但其中几面绣着狰狞狼头的大纛,清晰表明了来犯之敌的身份——慕容部的主力!

  人数根本无法估算!目光所及,直到天地尽头,都是涌动的人潮马海!之前黑风寨、甚至前几次胡人入寇的规模,与眼前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

  这不是抢掠,这是战争!

  “老天爷啊……”一个辅兵失神地喃喃道,裤裆处肉眼可见地湿了一片,骚臭味混在雨气里散开。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烽燧台上每一个人的心脏。没人说话,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这么庞大的军队,碾平他们这座小烽燧台,恐怕比踩死一窝蚂蚁还容易!

  胡骑洪流的前锋,根本没有理会沿途这些小烽燧台的意思,如同狂风般从数里外席卷而过,直扑远处的郡城方向!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要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攻克边郡中枢!

  但即便是前锋过后,后续源源不断的部队和辎重,依旧望不到头。

  突然,一小股胡人骑兵偏离主队,朝着烽燧台这边奔来!大约百十骑,看样子是负责清扫侧翼、防止小股守军骚扰主力的。

  他们嗷嗷怪叫着,张弓搭箭,试探性地朝着烽燧台射来一波箭雨。

  “低头!”刘昊厉声喝道。

  箭矢哆哆地钉在木栅和土墙上,力道十足。

  “弩!给老子射回去!”刘昊红着眼睛吼道。

  赵老四和操作蹶张弩的辅兵咬着牙,奋力扳动弩机!

  沉重的弩箭呼啸而出,却因为距离和紧张,远远偏离了目标,扎进胡骑前方的泥地里,只激起一片泥浆。

  胡骑发出一阵哄笑,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有人策马冲到更近处,朝着台上撒尿羞辱。

  刘昊脸色铁青,猛地抢过身边一名士卒的弓,搭上一支破甲箭,弓开满月!

  洞察之眼锁定了一个冲得最近、笑得最猖狂的胡骑!

  咻!

  箭矢破开雨幕,精准地从那胡骑张开的嘴巴里射入,带着一蓬血雨从后脑穿出!那胡骑的笑声戛然而止,直接栽下马去!

  哄笑声瞬间停止。剩下的胡骑惊怒交加,纷纷勒住马匹,朝着台上疯狂放箭。

  “稳住!节省箭矢!”刘昊缩回垛口后面,任由箭矢从头顶嗖嗖飞过,声音冷得掉渣,“他们不敢久留!也不敢下马强攻!”

  果然,那股胡骑围着烽燧台骚扰了几圈,见占不到更大便宜,又忌惮主队走远,骂骂咧咧地扔下几具尸体,打马追大部队去了。

  烽燧台上暂时安全了,但没人松口气。望着那仿佛无穷无尽、继续从眼前涌过的胡人大军,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主力的洪流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稀疏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远远不是结束。

  下午,雨势稍弱。一骑快马顶着风雨,疯狂地从郡城方向奔来,马上的骑士浑身湿透,背插红色令旗,代表着最高级别的军情。

  “开门!郡守府急令!”骑士的声音带着嘶哑和疲惫,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

  刘昊让人放下吊篮,将那传令兵拉了上来。

  传令兵喘着粗气,也顾不得礼节,从怀里掏出一封被油布包裹、却依然被雨水浸透大半的军令,塞给刘昊:“郡…郡守大人令!慕容部大军围城!所有外围烽燧、戍堡,接令后即刻抽调精锐,驰援郡城!违令者…斩!”

  军令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意思很清楚。郡城被围,急需一切力量救援。

  传令兵缓过一口气,看着台上这寥寥数人、大多带伤的状况,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压低声音道:“刘队率,上官也知道你们这里艰难……但实在是没办法了!城要是破了,大家都得完蛋!能抽多少抽多少吧……尽快!”

  说完,他不敢多留,又要了碗水喝,便急匆匆上马,奔向下一个据点传令。

  烽燧台上死一般的寂静。

  驰援郡城?就凭他们这几个人?这几条破枪?去了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就得填了护城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刘昊。

  刘昊捏着那封湿漉漉的军令,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茫然、却又带着一丝依赖的脸。

  去,是九死一生。

  不去,就是违抗军令,日后清算也是死路一条。而且,郡城若真被攻破,覆巢之下无完卵。

  就在这时!

  又一骑快马从另一个方向(可能是更高级指挥部所在)奔来!这名传令兵同样狼狈,但语气更加急促,命令也更加具体!

  “巡边校尉张将军令!命烽燧台队率刘昊,即刻率本部所有能动弹的人,前往城西三十里处老鸦口报到!加固防线,死守溃口!不得有误!”

  老鸦口?那是段年久失修的旧城墙,早就废弃了!据说有个不小的溃口,平时野狗都能钻过去!

  把这要命的地方,交给他们这群残兵败将来守?!

  张校尉的命令,与其说是增援,不如说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去填那个注定最先被突破的窟窿!

  赵老四气得脸都红了:“张校尉他……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李狗儿更是吓得腿软。

  刘昊看着第二封军令,又看看第一封,忽然明白了什么。郡守的命令是抽调精锐援城,而张校尉……则是直接把最危险、最可能被牺牲的任务,派给了他这个不太听话、却又近期立了功、可能威胁到某些人的人。

  好一招借刀杀人!

  不去,违抗的是张校尉的军令,他立刻就能办了自己。

  去了,九死一生。

  根本没得选。

  刘昊缓缓抬起头,脸上的雨水和冷汗混在一起,眼神却像是被淬火磨过的刀子,冷得吓人。

  他深吸一口满是水汽和恐惧的空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每一个人心上:

  “收拾东西。”

  “所有能拿动刀枪的,都跟我走。”

  “去老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