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临危受命,防守溃口-《悍魏:从边军开始,朕一统天下!》

  命令就是刀子,顶在后心窝上,不去也得去。

  烽燧台上能喘气的,满打满算十二个人,个个带伤,加上刘昊自己,十三个。这就是“本部所有能动弹的人”。辅兵倒是还有几个,但早就面无人色,腿肚子转筋,指望不上。

  没什么好收拾的。把剩下的破甲箭拢共三十七支小心包好,几张弓,几柄卷刃的刀,那架宝贝疙瘩似的蹶张弩也扛上,剩下的就是每人怀里揣几块能硌掉牙的干粮。

  雨还在下,没完没了。

  刘昊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这群残兵。赵老四眼神里还有点硬气,李狗儿和其他人则满脸绝望,跟要去刑场没两样。

  “老四,弩你负责。”刘昊把声音压得平稳,听不出情绪,“狗儿,箭壶你背着,跟紧我。其他人,检查家伙,走。”

  门打开,冷风裹着雨水劈头盖脸砸进来。没人说话,沉默着走进那片灰蒙蒙的雨幕里,深一脚浅一脚,朝着那个只听过的地名——老鸦口挪去。

  路烂得像粥,每一步都拔不出脚。左肩的伤被冷雨一激,又开始针扎似的疼。刘昊咬着牙,走在最前头,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老鸦口,旧城墙,溃口……这些词连在一起,就是一张催命符。张校尉把他往这火坑里推,这仇,得先记下。前提是,能活下来。

  荒原上死寂一片,只有风雨声和他们踩在泥水里的噗嗤声。偶尔能看到远处更多的狼烟,更多的胡人骑兵像蝗虫过境般朝着郡城方向涌。没人朝他们这小股人马多看一眼,仿佛他们是无关紧要的蝼蚁。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人人精疲力尽,浑身湿透冰冷。终于,在一片地势起伏的荒坡尽头,看到了一段如同巨兽腐朽肋骨般坍塌在地上的土黄色城墙。

  那就是老鸦口。比想象中更破败。一大段城墙彻底塌了,形成一个十几丈宽的豁口,乱石和泥土堆叠着,野草长得老高。这地方,别说防胡骑,防野狗都够呛。

  豁口后面,隐约能看到几个哆嗦的人影,穿着号衣,是比他们先到的“援兵”。

  走近了,才看清情况。豁口处稀稀拉拉站着七八个兵,个个面黄肌瘦,装备破旧,带队的还是个头发都花白的老队正,看到刘昊他们过来,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哀。

  “烽燧台的?”老队正嗓子沙哑,“俺是后面屯堡的,王队正。就……就俺们这几个了。”

  两边人马凑一块,不到二十人。这就是防守溃口的全部力量。

  刘昊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走到豁口处,向外望去。外面地势相对平坦,更利于胡骑冲锋。再回头看里面,倒是有些乱石土坡可做依托,但范围太大,这点人撒进去,跟撒豆子没区别。

  “上官……可有说胡虏会从这边来?”刘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老王队正。

  老王苦笑一下,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说个卵蛋!就让俺们守在这,看到胡狗就点火报信……娘的,这地方,等看到胡狗,俺们早就喂了狼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所有人瞬间汗毛倒竖,抓起武器扑到乱石后。

  只见五六骑汉军斥候,疯了一样打马从豁口处冲进来,个个带伤,浑身是血,看到这里还有人,愣了一下,随即嘶声大喊:“快跑!胡虏偏师朝这边来了!至少三百骑!快跑啊!”

  喊完,根本不停,打马就往郡城方向狂奔而去,留下绝望的余音。

  三百骑!

  所有人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有人当时就软了脚,瘫坐在泥水里。

  “操他娘的张……”赵老四眼睛血红,骂了一半硬生生忍住。

  跑?往哪跑?军令如山,跑了也是死路一条。

  刘昊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一张张绝望的脸,声音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都听见了?三百骑。想活,就听我的!”

  他没时间安抚,没时间讲大道理。生死关头,命令必须绝对。

  “老王!带你的人,去左边那片乱石堆!把所有能搬动的石头,都给老子垒起来!垒高!”

  “老四!弩架到右边那个土包后面!那是唯一能瞅见外面的制高点!”

  “狗儿!带两个人,去后面砍树枝,削尖了,快!越多越好!”

  “剩下的人!跟老子清理豁口!把小的碎石往外扔!大的,拖过来当掩体!”

  一连串的命令砸下去,不容置疑。或许是刘昊语气里的狠厉和镇定感染了众人,或许是绝境逼出了最后的力气,这群残兵像是被抽打的陀螺,猛地动了起来。

  现场瞬间乱糟糟忙成一片。搬石的,砍树的,清理豁口的。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石头摩擦的刺耳声和砍伐树枝的噼啪声。雨水混着汗水往下淌。

  刘昊亲自拖着一段沉重的朽木往豁口挪,左肩疼得他眼前发黑,牙都快咬碎了。洞察之眼疯狂扫视着周围环境,大脑飞速运转。

  豁口太宽,根本堵不住。只能利用地形,尽量制造障碍,拖延胡骑冲击的速度,把他们逼向有利于己方射击的区域。

  “树枝!斜着插进土里!对!尖头朝外!”刘昊指着豁口前一片泥泞地带吼道。李狗儿带人拼命将削尖的树枝密密麻麻插下去,做成简陋的拒马。

  “石头!垒成半人高!错开!别留直道!”他又指挥着老王的人堆砌石堆。

  那架蹶张弩被赵老四和两个人吭哧吭哧推上了土包,视野是好,但也孤立无援。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息都像刀刮骨头。远处隐约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大地开始轻微颤抖。

  “来了!胡狗来了!”土包上的赵老四嘶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所有人猛地停下手中活计,惊恐地望向豁口外。

  只见雨幕之中,黑压压的胡骑如同鬼魅般浮现,数量远超刚才斥候所说的三百!至少四五百骑!如同一道死亡的浪潮,朝着这处不堪一击的溃口汹涌扑来!当先一面狼头大旗,狰狞张扬。

  “弓!上箭!”刘昊咆哮着,自己也抓起一张弓,躲到一堆乱石后面。

  心跳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和雨水。有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胡骑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孔和雪亮的弯刀。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这处豁口和那点可怜的守军,发出一阵嗜血的嚎叫,速度丝毫不减,直接撞了过来!

  最前面的胡骑猛地撞上那些简陋的拒马!木尖刺穿马腹,战马惨嘶着栽倒,骑士被甩飞出去。但后面的胡骑毫不减速,甚至踏着同伴的身体继续冲锋!

  “放箭!”刘昊声嘶力竭。

  稀稀拉拉的箭矢射了出去。太紧张,力道不足,大多钉在了胡人的皮盾上,或是射空了。只有刘昊和赵老四的弩箭精准地放倒了两个冲在最前的胡骑。

  但这点损失对胡人来说微不足道!潮水般的骑兵瞬间冲垮了拒马阵,撞入了豁口!

  “顶住!”刘昊扔了弓,抽出刀,眼睛血红。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一个照面,就有两个守军被胡骑的马刀削飞了脑袋!鲜血喷起老高!

  “结阵!背靠石头!”刘昊疯狂地格开劈来的一刀,反手将短刃捅进一个胡骑的马肚子!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掀落,立刻被乱刀砍死。

  守军们被冲得七零八落,只能各自为战,靠着乱石堆勉强躲避马匹冲撞,用长矛乱捅,用刀乱砍。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

  刘昊如同疯虎,利用乱石地形不断躲闪,洞察之眼让他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出刀,专砍马腿,专捅腋下,接连被他放倒三四个胡骑。但他自己也添了几道新伤,左臂彻底抬不起来了。

  豁口太小,胡骑大队无法完全展开,但依旧占尽优势。守军一个接一个倒下。

  “队率!弩箭没了!”土包上传来赵老四带着哭腔的喊声。

  完了!

  刘昊心里一凉。

  就在这彻底绝望的时刻!

  豁口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并不算雄壮、却异常坚定的喊杀声!

  只见几十个穿着杂乱衣裳、拿着锄头草叉木棍的汉子,在一个穿着皱巴巴官袍、吓得脸色发白却依旧举着剑的中年文官带领下,乱糟糟地冲了过来!

  是附近那个小屯堡的屯长和还能动弹的屯民!他们听到了这边的厮杀声!

  “杀胡狗啊!”

  “保家卫国!”

  乌合之众,毫无章法。但他们的出现,却像是一针强心剂,猛地注入了濒死的守军体内!

  胡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援兵(虽然弱小)弄得一愣,攻势为之一缓。

  “杀!”刘昊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带头向当面的胡骑反扑过去!

  残存的守军和屯民们爆发出最后的血勇,嗷嗷叫着跟着冲杀!

  一个胡骑百夫长模样的人见状,叽里咕噜大吼几声,似乎觉得为这么个破溃口损失太大不值,又或许是有更重要的任务,竟然吹响了退兵的号角!

  剩下的胡骑如同潮水般退去,扔下二十多具尸体和伤马,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豁口前,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体、濒死的呻吟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守军和屯民们瘫倒一地,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脱力感席卷了所有人。

  刘昊拄着刀,剧烈喘息,看着那些惊慌却带着一丝朴素的屯民,又看看身后那差点被冲垮的溃口。

  暂时……守住了。

  那文官屯长哆哆嗦嗦地走过来,想对刘昊说什么。

  突然!

  一阵更加沉重、更加整齐、如同闷雷敲打在心脏上的马蹄声,从豁口外的远方传来!

  地面震颤得更加厉害!

  所有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刘昊猛地抬头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雨幕之中,一支规模更大、装备更加精良、队列更加严整的胡人骑兵,正不疾不徐地,朝着溃口方向压了过来!

  那面迎风招展的狼头大旗下,一员胡将盔甲鲜明,目光冷漠地望向这片刚刚经历完血腥厮杀的土地。

  真正的攻击,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