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不知东方之既白-《我即主宰》

  楚云天原想把会挪到了午后,让齐传铮早上稍微睡一两个时辰、但齐传铮还是说开完会再说。

  “早上人最精神、午后一个个困倦,你开会谁听。”

  道理的确是如此的。楚云天也没再坚持。

  军营对于大早上开会已经非常习惯了,楚云天回来不开会他们才觉得莫名其妙呢;他也没避着生民,在校场上集结了修士、生民就在外围树上墙头栏杆扒着看。

  其一,歌镜山瘴雾已解决,愿去的生民和修士可以近日出发;

  其二,他们在平宜停留太久,歌镜山安顿好后、他们也将启程前往风州;

  其三,重申军令、重整军纪。

  楚云天自己也不爱说废话,用词那叫一个简约、干的像他们四州大比去的沙漠;关于生民前往歌镜山的事他还会再找要去的再讲一遍、关于要打出去的他也会出发前再说一遍硬生生打出去多危险。

  总之就是他要说的东西很多,但他会尽量言简意赅防止人不好记。

  楚云天开会,没有废话、全是要事。

  “……综上,如我所言,我等当各行其是、各尽其职,以完将行之事。”

  “若诸位对我所言已无疑问,且已尽记,我可讲下一件事?”

  半个时辰,楚云天精准控制着把前两件事恰好讲完。

  “那么其三,我要宣布一件事。”

  楚云天说前两件的时候还攥着个扩音石稍往两侧来回走几步,说第三件的时候却只是站在正中、唯目光扫向众人。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楚云天这是要说大事了。

  而且在他第二件说完、答众人惑的时候,后面的齐传铮和晏弦终居然在一左一右扯遮光布。

  背着日光、以架子升起来的的布幕,一般楚云天讲什么事要放录石的时候才会支起来用。

  楚云天在前面讲,他俩在后面调高度、保证大家都能看的到。

  在楚云天开始说第三件事的时候,两个人正好站到一边。

  “第三件事。”

  楚云天扫视向下面的人,向后退了两步。

  “温既白,出列。”

  所有人都知道楚云天接触比较多的除了他亲眷他师兄,就是他那几个师弟。

  现在,楚云天上来就点温既白?

  “跪我面前说话。”

  楚云天看着走出来的温既白,神情淡漠。

  “师……师兄……”

  温既白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现在这个时候叫我师兄了。”

  楚云天略退了半步,和他保持开距离。

  “我问你,我这个人是不近人情,我有没有亏过你?我罚你的,哪次是误伤?”

  “你若对我有意见,你可以和我说、可以上浮空堂写文书、可以不跟着我而去跟着师兄做情报。我带你出来,我限制你必须一定为我做事了?在我手下你是有多不开心……你要投敌?”

  投敌两个字一出,四下哗然。

  但楚云天没证据之前,不会轻易罚人。

  “你若是觉得你冤枉,我们先看录石、再用述灵,给大家看看你的记忆。骨醉宫有改记忆的本事,我也有排除干扰的能力。”

  他说完,没等温既白多说、晏弦终开始放录石。

  楚云天早算到了萧执玉这个崽种会不会给他的带幻术放过一遍就空白了,他放的是晏弦终又录过一遍的、昨晚他们开会时的证据内容。

  他要是能再被萧执玉阴、白瞎他们交手这两年。

  果然,萧执玉连他核验次数都算到了、早上他们确认录石时还有内容,方才晏弦终和齐传铮再确认时就空白了。

  这要是直接在大会放,那简直是不堪设想的灾难。

  萧执玉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好在晏弦终录过的部分能放。

  录石放完,全场鸦雀无声。

  和昨晚的楚云天一样沉默。

  “可以回答我了吗?”楚云天走回温既白面前,“我到底哪对你不好?”

  “不用开述灵了。”温既白低头,“我都承认。”

  楚云天,我尊你一声师兄,但你真的把我当师弟了吗?在你眼中,我是怎样的人?

  口无遮拦?随用随喊?表面上征询我意见、实际上程亦明去哪我就得去哪?

  跟你做事真的很累,而且你以为抗神就有用是吗?你太天真了。

  我们如此弱小、我们不应居心过傲。

  你告诉我,你真的能,带着所有人到达你想要的世界吗?

  温既白都做好被楚云天扇的准备了,楚云天却居然听他说了下去。

  “你只看见我安排你做事,你看不见我为你改的课业、救你的一次又一次、带着你的一日又一日。”

  “我安排你是因为什么?你不想做你可以和我说,难道我就只给了你一条路走?”

  “我想做的事,我就是死、我也会做到。”

  温既白不再诘问楚云天,楚云天也不再斥责温既白。

  “请师兄责罚。”温既白低头,“但从今往后,我会跟着师兄尽心尽力。”

  “我不信你因为我几句话就会洗心革面,”楚云天摇头,“我只信怨恨会比忠心更长久。”

  温既白攥紧了手,所谓人尽有报、他背弃楚云天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萧执玉反手会觉得他不好用把证据递到楚云天面前?

  是啊,他忘了,他们是敌人、但神界更是他们共同的仇敌。

  萧执玉和楚云天是打来打去,但楚云天的大目标是神界。

  他们是对手,也是合作者。

  温既白没看见的是,萧执玉虽然闹腾、虽然到处添乱,但从没抢过楚云天这的人、拉走齐传铮都是聊几句又给人放了还回来。

  楚云天没抓过月州修士,萧执玉也没真正挖过人。

  是销生楼的人来投奔楚云天说不想跟着萧执玉干了,楚云天也会反手整理好证据给人送回去的。

  “所以,”晏弦终出声提醒他们别对峙了,“军令何如?”

  “按律,背弃者,”温既白闭眼,“……死。”

  “温既白,”楚云天翻手凝出繁逾,“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我不能不给这么多人一个交代。”

  “是。”温既白看着楚云天的眼睛,“我认罚。”

  “这是昏晓玉,”楚云天拿过齐传铮手中的圣器,“你晏师兄当时金丹都烧化了,我还给他拉了回来。要你的命是军令如此,拉回你是同门情谊允我再给你一个善莫大焉的机会。”

  齐传铮方才一直没上前,就是怕昏晓玉影响他们。

  全会场都鸦雀无声,大概是没想到楚云天真敢要了温既白的命。

  “如果救不回来呢?”温既白轻声,“师兄,您就如此弃了我,是吗?”

  “现在只是小事,”楚云天看不出什么表情,“……如果,我们打到骨醉宫了呢?你也把情报递出去呢?你要我们一千多人为你送葬吗?你是我同门,他们就不是我同门吗?”

  温既白无言以对。

  楚云天抬起繁逾:“我不会给你很多痛苦。如果不能复活你,我会按牺牲,为你刻碑。”

  而你的家眷,议事堂会每月下发银钱、保证生活。

  ……他是真敢下手。

  “我楚云天带人走下蓬山打出光州,所有随我出来的人都在浮空堂立下军令状,若铸过错、听我处置。我们能一路安顿民心、收纳修士,你告诉我,靠的是什么?难道就只是我楚云天能打吗?是我的每一个人都忠心向我啊。今天你卖情报给萧执玉导致夜袭、幸而师兄守夜且我已带人上歌镜山,未酿成大过;来日我等打去长渊、你在骨醉宫的地界还出卖我等,导致我们全军覆没、导致我们所有努力功亏一篑,到那时我再罚你,来得及吗?”

  “你看见了。我这个人未雨绸缪,连开会录石都会再备一份。今日若我就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让我以何服众?以何对得起随我出战的修士?以何对得起信任我的生民?”

  “温既白,若我拉回你,你便回天恒宗思过吧。我会传音大师兄,封你修为不允传音、不许你出后山半步,潜心修习直至我们胜利回宗。”

  楚云天的眼神中,多了哀切。

  而温既白抬手,抓住了他的剑尖。

  “是。我知晓。师兄,既然你如此笃定你能创造所有人回归正途的世界、我便祝你,得偿所愿。”

  “天道恒常,大行弥坚。”

  温既白闭上眼,自己将繁逾抵入心口。

  楚云天的剑下死过不止一名修士,他无数次将剑准确的插入命脉、却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艰难。

  但他俯身,看着温既白的眼睛,抬起左手覆住了人的目光。

  他冰凉的掌心虚虚的握住的,是他想到达的未来。

  “师兄!”程亦明走了出来,“师兄,您当真要他今日死在你剑下?”

  “师兄,把他拉下去。”楚云天没有多话,“小齐,昏晓玉。”

  晏弦终搂过程亦明,把人抱到了一边。

  “你就当他牺牲在歌镜山,”他低声,“再说,楚云天连我都能拉回来。”

  没人敢劝楚云天。

  他们只能看着温既白血染长衣、看着齐传铮蹲下扶住人、看着温既白闭上眼。

  楚云天拔出繁逾的时候,他彻底垂下了头。

  趁温既白还没消散,楚云天拉起人手握住昏晓玉、低声念咒。

  处决他,是他罪无可恕;

  拉回他,是他们同门一场。

  但楚云天也说了,昏晓玉不是所有人都能拉回。

  今天要是失败,温既白就是真的身死道消。

  一盏茶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在看,看温既白会不会消散。

  程亦明直接背过身,他不敢看。

  齐传铮扶着温既白的脉,感知着它暗淡、暗沉、暗去,又感知着它微弱的、重新燃起生机。

  他抬头,点了点头。

  楚云天收回手,沉默的看着温既白再次睁开眼。

  “如你们所见,”他开口,“每一战,望你们竭尽全力,我会能救回一人便是一人。”

  而温既白不可置信的捂着心口,他确信自己已经死过一次、没想到楚云天真的把他拉了回来。

  “谢师兄。”他给楚云天磕了个头,“望师兄得胜。”

  司空绪走上前,把他带了下去。

  而楚云天,把昏晓玉递给了齐传铮。

  “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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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传铮下午拉了个屏风挡着自己在榻上足足睡了半天。

  他醒时,楚云天又在捧着书写着什么。

  这人总是闲不下来,即使无事也一手拿书一手执笔,习字或做记录,要不就是在写报告、写文书预备递回宗门记档。齐传铮每次看见他坐的笔直的脊背、沉静认真的面庞、纤长白皙的手握着笔时而蘸墨……似乎连他垂落的发丝都与他一样动人可爱。

  于楚云天而言,坐那看书就算是休息了。

  但齐传铮觉得,与其说休息不如说修习。

  他走到人身边,轻轻从身后搂住了人。

  “醒了?”楚云天悬笔,“不多歇会?”

  “睡饿了。”齐传铮在他脸侧啄了一口,“你怎么这么香。”

  “饿了去吃饭。”楚云天搁下笔,“先别黏糊我,有人来议事看见了成何体统。”

  “谁会来?”齐传铮不依不饶,“晏弦终练兵去了、宁宵他们写报告准备迁移生民之事了、司空绪把温既白遣送回天恒宗了……你告诉我谁会来?”

  楚云天就把人拽到自己腿上抱着:“你这不是来了。”

  齐传铮凑去看他桌上的纸:“风州天梁渠水犯?这不是我们要去朝露阁必经之处么?”

  “是。”楚云天把书往他面前摊开,“下午辖此地的崇城城主已与我传音,知我们将路过他那;要是我们能协助他平复水患,他会把崇城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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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录石内容我没写因为感觉插哪不合适还有点破坏气氛,本来想写的。

  后面修文的时候会加。存稿时间也会调。

  感谢观看。

  (我要写他们路过风州顺便治个水了,谁家主角在还他妈的治水啊。)

  (本书最刀的其实不是楚云天身死,而是他涂涂改改认认真真写的《与齐书》,全文字字句句情真意切,放不下齐传铮、怕齐传铮过得不好、告诉齐传铮怎么做……我排纲给人排死的时候没心跳骤停,写完《与齐书》我看的自己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