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双面烽火,帝王抉择-《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

  沙粒裹着血锈味灌进甲缝,李昭捏着羊皮纸的指节泛白。

  信上大蜀皇帝位五个字被风撕得支离破碎,却又在他视网膜上烙成通红的印子——三个月前孟知祥派来的使者,跪在寿春宫丹墀下时,额头磕出的血珠也是这样红。

  那时那人生生挨了三记廷杖才抬起头,说西川愿为陛下牧牛羊,眼角的泪混着血,比这信上的墨迹还真。

  陛下。苏慕烟的手覆上他手背。

  她的指尖沾着赵将军伤口的药汁,带着苦艾的凉,却熨得李昭发烫的掌心发疼。

  李昭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信笺,羊皮纸边缘割破了掌心,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淌,在案几上洇开个暗红的圆。

  案几是用寿州老榆木做的,三年前他在寿州城头分粮时,这榆木还只是流民搭窝棚的梁。

  传诸将。他松开手,血珠溅在二字上,像给孟知祥的帝号点了个猩红的句号。

  帐外的号角声突然拔高。

  李昭知道那是辽军残部彻底溃败的信号,可此刻他听来却像丧钟——耶律德光跑了能再追,孟知祥反了,断的是关中二十万大军的粮道。

  诸将鱼贯而入时,帐内的烛火被风掀得东倒西歪。

  郭进铠甲未卸,肩甲上还粘着辽军的箭簇;裴仲堪的儒生长衫沾着马粪,显然是从十里外的粮营策马赶来;苏婉儿的束发金簪歪在鬓边,发尾还挂着方才整顿弩阵时沾的草屑。

  巴蜀反了。李昭将染血的信笺拍在案上,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孟知祥断我关中粮道,自立大蜀皇帝。

  帐内的呼吸声突然凝住。

  郭进的虎目瞪得滚圆,手按在剑柄上,青铜剑格硌得掌心发白:末将这就带三千精骑杀去成都!

  不可。苏慕烟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茶雾模糊了她的眉眼,辽军虽败,耶律德光的残部还在燕山北麓。

  若此时分兵南下,北方防线空了,契丹铁蹄卷土重来,关中、河东都要吃紧。她指尖叩了叩案上的舆图,更要紧的是,孟知祥截断的不只是粮道——她的指甲在汉中位置划出道深痕,他连汉水运粮的船坞都烧了。

  从长安到成都,现在连半条能载粮的船都找不着。

  裴仲堪突然上前两步,袍角扫得烛火一跳:臣愿去凤翔。他的喉结动了动,李茂贞那老匹夫虽贪,却最怕唇亡齿寒。

  若告知他孟知祥得了蜀地,下一步必取汉中,再图关中——他的指尖在舆图上从成都划到凤翔,到那时,凤翔就是孟知祥的下一块肥肉。

  李昭盯着舆图上二字,突然想起去年冬天,李茂贞派来的使者捧着半车蓝田玉,说要与陛下共守关中。

  那时他就着炭盆烤火,看玉在火里泛出青白的光,像极了李茂贞眼里的算计。

  他突然开口,你带三百亲卫,明日辰时出发。

  末将还有请!苏婉儿越众而出,腰间的银鞭撞在甲片上,发出清越的响,请陛下许末将带三千女兵,走米仓道奇袭成都。她抽出银鞭在舆图上划出道细线,米仓道虽险,可孟知祥的主力都在剑门关,后方空虚。

  女兵轻装简从,三日后便能到成都近郊,烧他的粮仓,断他的援军。

  李昭望着苏婉儿。

  这姑娘刚跟他时才十五岁,缩在流民堆里啃树皮,现在她的铠甲下裹着的肌肉比许多男将还结实。

  他记得去年攻徐州时,她带二十个女兵夜袭敌营,割了敌将的首级挂在城门上,血滴在雪地里,红得像她现在眼里的光。

  他说,你挑三千最精的,马厩里那匹青骓马随你挑。

  帐外突然传来更鼓响。

  李昭这才发现天已擦黑,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晃的影:郭进,你带五万大军留守幽州,防耶律德光反扑。他转向苏慕烟,目光软了些,皇后带三千御林军回长安,督着裴卿从凤翔调粮。最后他的目光扫过帐中众人,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朕亲率三万大军南下,直取成都。

  帐外突然响起马嘶。

  李昭掀帘而出时,正见个灰衣僧人拦在御驾前。

  那僧人形容枯槁,袈裟上沾着草屑,手里的锡杖头却擦得锃亮。

  陛下。僧人开口,声音像破了的瓷碗,您可知那赵匡胤......他的目光扫过李昭腰间的虎符,并未真正昏迷?

  李昭的手按在剑柄上。

  他记得赵匡胤是前日在辽军阵前救他时中了流矢,军医说箭簇有毒,恐醒不过来。

  此刻僧人这话像根冰锥,顺着后颈扎进骨头里。

  你是谁?他问。

  僧人却不答,转身往营外走。

  月光照在他背上,李昭这才看见袈裟下摆绣着颗六芒星——那是寿州观星台的标记。

  他突然想起怀中的星盘。

  方才在战场上,那星盘被流矢劈成两半,现在还揣在甲衣里,硌得胸口生疼。

  传护卫!他喊了半句又咽下。

  僧人已消失在夜色里,只余锡杖叩地的声响,一下一下,像在敲他的太阳穴。

  帐内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李昭摸出星盘,断裂处泛着冷光。

  他望着天上的星子,突然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星图,从来都没现在这帐中众人眼里的光来得亮。

  备马。他对随从说,明日寅时,南下。

  随从应了声退下。

  李昭望着手中的断星盘,突然将它塞进火盆。

  火星噼啪炸响,青铜在火里蜷成扭曲的蛇。

  他望着那蛇被烧得通红,突然笑了——真正的星象,从来都不在这铜片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