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碎剑回响-《我玄幻的四十年岁月》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自环形囚牢的深处传来,规律,麻木,带着一种穿透万古时光的固执,在这死寂的骸骨丘陵上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陆青璃蜷缩在残垣断壁的凹陷处,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她死死盯着那片黑暗的环形废墟,试图看清声音的来源,目光所及却只有更深沉的黑暗与破碎的巨石轮廓。

  那是什么?

  是某个被遗忘于此的远古囚徒,仍在做着徒劳的挣扎?还是某种依托此地封禁残余而生的诡异存在?

  未知,带来了最原始的恐惧。

  而更让她心悸的,是手中残剑的剧烈反应。

  剑身嗡鸣不止,那嗡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共鸣!剑柄滚烫,裂痕中的暗红血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烁,明灭的频率竟隐隐与那遥远的敲击声相合!

  这柄自星枢阁废墟中所得、来历神秘的残剑,竟与这比守渊人磐涯时代还要古老的囚牢有关?

  她下意识地想将残剑收起或压制,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它的震颤。它仿佛要脱手飞出,主动投向那囚牢深处!

  就在这时——

  呜——!

  一声低沉、苍凉、仿佛来自洪荒之前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最深处响起!

  这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一段被强行触发的、深埋于残剑裂痕之中的……记忆碎片!

  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扭曲、破碎!

  骸骨丘陵、暗河微光、环形囚牢……一切都在褪色、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沸腾的混沌战场!

  天穹破碎,大地崩裂,法则哀鸣!无数强大到令她神魂战栗的身影在厮杀,神通的光芒撕裂黑暗,庞大的尸骸如雨坠落,将山川砸成齑粉!鲜血汇聚成河,流淌着璀璨的神性光辉,却又被无尽的污秽与混沌吞噬。

  她看到了那柄剑!

  并非如今这般残破,而是完整的状态——剑身修长,暗沉无光,却自有一股斩裂万物、寂灭归虚的恐怖意韵在其上流淌!它握在一个身影模糊、气息却霸烈滔天的存在手中,剑起剑落,便有无穷混沌魔影崩灭,连带着那片时空都被斩出永恒的漆黑裂痕!

  场景骤然切换。

  是一片绝对的黑暗,冰冷,死寂。唯有一处巨大的、由无数暗金色符文凝聚而成的光牢在虚空中缓缓旋转。光牢之中,封锁着一团不断扭曲、膨胀的……阴影。那阴影没有固定形态,却散发出让陆青璃只看一眼便觉神魂欲裂、道心几乎崩溃的极致邪恶与混乱!

  持剑的身影再次出现,立于光牢之前。他(她?它?)似乎受了极重的伤,气息衰败,身影愈发模糊,唯有手中的剑,依旧散发着不屈的锋芒。

  他缓缓举起了剑。

  并非斩向牢中的阴影,而是……斩向了那构成光牢本源的、无数暗金色符文中的某一处关键节点!

  剑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天地根基被斩断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那完美运转的光牢猛地一滞,被剑锋斩中的节点瞬间黯淡、崩碎!整个封印体系出现了一丝细微却致命的瑕疵!

  几乎就在同时,光牢中的阴影发出一阵无声却极度狂喜的咆哮,疯狂冲击着那出现瑕疵的封印!

  持剑的身影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身影淡去,那柄斩裂了封印的剑,也随之崩裂!剑尖的一小部分伴随着爆炸的能量,不知飞向了何方时空,而剩余的大部分剑身,则布满了狰狞的裂痕,神光急速黯淡,如同废铁,向下坠落,坠向无边黑暗……

  咚!

  脑海中的幻象戛然而止。

  那沉闷的敲击声再次变得清晰,将她猛地拉回现实。

  陆青璃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她瘫软在地,靠着冰冷的断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段记忆碎片……是这柄残剑的过去?

  它并非什么正道神兵,它的上一任主人,竟亲手破坏了某个封印着极端恐怖存在的远古囚牢?!而它自身的崩碎,也与此有关?

  这柄剑,是罪器?是导致某种灾难发生的帮凶?

  那此刻,囚牢深处那不断的敲击声……是被封印的存在在试图脱困?还是……那持剑者留下的其他什么?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恐惧几乎将她淹没。

  但残剑的震颤并未停止,反而因为那段记忆的触发,变得更加急切。剑柄的滚烫中,除了共鸣,似乎还多了一丝……渴望?渴望去往那囚牢深处?

  它想做什么?去完成它未尽的“破坏”?还是去……弥补?

  陆青璃看着手中这柄布满裂痕的罪孽之剑,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是它引她来此?它需要她去往那囚牢?

  可她凭什么去?外面是无穷无尽的悲念之影,远处是深不可测的远古囚牢。以她现在的状态,踏出这片残阵庇护所,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

  咔…咔嚓…

  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从脚下传来。

  她低头一看,心头猛地一沉。

  那枚给予她庇护的暗金碎片,表面的最后一丝微光正在迅速消散,一道新的裂痕正在其上蔓延!

  它就要彻底失效了!

  而远处,那些徘徊游弋的悲念之影,似乎感应到了庇护力量的衰减,再次变得躁动起来,灰雾翻滚,幽蓝的火焰重新亮起,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开始缓缓逼近。

  前有未知囚牢与诡异敲击声,后有万千悲念之影。

  脚下的庇护即将消失。

  绝境,从未离开。

  陆青璃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握紧了手中滚烫而震颤的残剑。

  没有选择了。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那片环形囚牢的黑暗深处。

  唯有向前。

  在那枚暗金碎片彻底黯淡崩碎的前一瞬,她猛地冲出了藏身之处,向着那片未知的、散发着无尽禁锢与古老恐惧的囚牢废墟,义无反顾地奔去!

  身后,是骤然爆发、汹涌追来的灰白影潮与无声嘶啸!

  身前,是越来越清晰的、规律到令人发疯的——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