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救命啊！供销社的仓库着火了！”
“完了！完了！里面的种子和棉花全完了！”
“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啊！”
凄厉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他刚把掉了链的自行车扶到路边，还没来得及抱怨，
就被眼前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和远处那一片混乱的景象给惊得愣住了。
县供销社，那可是整个县城的心脏！
【我靠，这什么运气，出来办个事还能碰上灾难片现场直播？】
林卫东心里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但那具身体里属于军人的本能，
却让他的血液在瞬间变得滚烫，眼神也陡然严肃起来。
带着一股子羽毛和棉布烧焦的呛人臭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火舌从仓库狭小的窗口里贪婪地舔舐出来，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爆响。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黑压压的人，乱成一锅粥。
有人提着水桶，却被那汹汹火势和灼人的热浪逼得根本不敢靠近。
有人在大声呼喊，徒劳地指挥着混乱的人群。
更多的，是脸上挂满惊恐和绝望的普通百姓。
林卫东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那个哭喊得最凄惨的女人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供销社蓝色制服的女职工，头发散乱，脸上又是黑灰又是泪水，
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被人搀扶着，却还拼了命地想往火场里冲。
“小宝！我的小宝还在里面啊！”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那种母亲濒临失去孩子的绝望，让林卫东的心猛地揪紧了。
【孩子？】
这两个字，让林卫东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眼前瞬间浮现出苏棉的脸，她正温柔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对自己笑着说“早去早回”。
如果……如果有一天，是他的棉棉，他的孩子……
不！他绝不允许！
这个念头，让他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他今天出门，就是为了给那个未出世的小家伙，给全家人，挣一个能挺直腰杆、衣食无忧的未来。
可眼下，另一个小生命，却要在自己眼前被大火吞噬。
他不再犹豫，扔下自行车，拨开人群就往里挤。
“同志，别过去！危险！”有人拉住了他。
“里面塌了！房梁都烧断了！”
“供销社的赵主任都急哭了，没人敢进去啊！”
林卫东甩开那人的手，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三两步冲到那个崩溃的女职工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尽全力吼道：
“大姐！你冷静点！孩子在仓库哪个位置？”
那女人被他这声暴喝震得一愣，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青年。
她看到了他眼神里的焦急与坚定，那不是看热闹的眼神。
“在……在仓库最里面的小套间里……”女人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我……我就去外面上了个厕所的工夫……他睡着了，我就把门带上了……”
“谁知道……谁知道就着火了啊！呜呜呜……”
最里面的小套间。
林卫东立刻在脑中勾勒出供销社仓库的简易地图，他上次来采购过，对里面的布局有点印象。
砖混结构，窗户又高又小，只有一个正门和一个运货的侧门。
现在火势这么大，浓烟滚滚，从正门进去，跟送死没区别。
“侧门！侧门锁了吗？”林卫东追问。
“没……没锁！我们刚才还在卸货！”另一个满脸黑灰的男职工抢着回答。
“好！”林卫东点了点头。
他环顾四周，看到旁边放着几个准备救火用的空水桶，二话不说，抓起一个就冲到路边的排水沟里，
舀了半桶黑乎乎的污水，然后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崭新的棉布褂子，浸透，拧了半干。
“小伙子！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供销社的赵主任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他，急得满头大汗。
“放手！”
林卫东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用那块湿透的布衫，严严实实地蒙住自己的口鼻，
只露出一双在烟火映照下亮得惊人的眼睛。“我是退伍军人。”
这五个字，让赵主任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周围所有人的议论声，也瞬间小了下去。
“把水桶都装满水，在侧门外面等着！”
林卫东对旁边几个还算镇定的男职工吼了一句，然后不再废话，一个猛子就冲向了仓库的侧面。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侧门是铁皮的，已经被烧得微微发红，门把手烫得根本不能碰。
林卫东眼神一凝，退后两步，然后猛地一个侧踹！
“砰！”一声巨响！
那扇铁皮门被他硬生生踹得向内凹陷，门锁的卡扣当场崩断。
他没有丝毫停顿，在门被踹开的瞬间，就地一滚，直接滚进了那片黑色的地狱。
“小伙子！”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进到仓库，林卫东就感觉自己冲进了一个巨大的闷烧炉。
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即使有湿布护着口鼻，那股子灼热和焦臭也疯狂地往肺里钻。
可视度极低，到处都是烧得漆黑的货架和散落的杂物，脚下踩着的棉布堆还在冒着暗火。
头顶上，房梁不时发出“嘎吱”的断裂声，带着火星的木屑簌簌地往下掉。
【操！这火比想象的大多了！】
林卫东蹲下身子，尽量压低重心，沿着墙壁快速移动。
就在这时，他感觉大脑深处一阵熟悉的刺痛，那股在山里猎杀野猪时出现过的奇妙状态再次涌现。
周遭烈火爆燃的轰鸣、木材断裂的巨响似乎被剥离，他那超常的听觉，
竟从这片混乱中，精准地分辨出了一丝频率极高、属于孩童的，压抑的哭泣声！
【在那边！】
林卫东眼睛一亮，循着声音，猫着腰，快速穿过一个倒塌的货架。
他看到，在仓库最里面的角落，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套间。
门是木头的，此刻已经被火焰引燃，正冒着滚滚浓烟。门缝里，传出孩子惊恐的咳嗽和哭泣声。
“小宝！”林卫东大喊一声。
他冲到门前，抬脚就踹！“砰！砰！”连踹两脚，被烧得脆弱的木门轰然倒塌。
一股更浓烈的黑烟从里面涌了出来。
林卫东屏住呼吸，冲了进去。
小套间里，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正缩在墙角一张铁床的下面，吓得浑身发抖，
一张小脸被熏得漆黑，只有两只眼睛还算干净，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别怕！叔叔来救你了！”林卫东一把将他从床底下拉了出来。
小男孩被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只是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林卫东没有时间安慰他，他快速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湿透的布衫，
把小男孩的脑袋整个蒙住，然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抱紧叔叔的脖子，千万别松手！”他叮嘱了一句，转身就要往外冲。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小套间里另一个角落。
那里，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女职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的腿被一个倒下来的铁皮柜子死死压住，额头上还有血迹，显然是被砸晕了。
【还有一个！】林卫东心里一沉。
他将怀里的小男孩往上颠了颠，单手抱稳，
然后用另一只手，猛地抓住那至少有两百斤重的铁皮柜子的一角。
“起！”
他怒吼一声，手臂上的青筋瞬间暴起，
一股焦糊味从他用力按着柜子的手掌上传来，那是皮肉被高温灼烤的味道！
【平时赶海练的力气，全用在这儿了！】
那沉重的铁皮柜子，竟被他硬生生抬起了一道能塞进拳头的缝隙！
他迅速用肩膀顶住柜子，肩膀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空出手，将那个昏迷的女职工的腿拽了出来。
“轰隆——”
他刚一撤身，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
一根烧得焦黑的巨大房梁，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瞬间将那张铁床砸得粉碎，火星四溅！
林卫东心有余悸，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架起那个昏迷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冲出了套间。
外面的火势更大了，来时的路，已被一片火海彻底堵死。
【妈的，回不去了！】
林卫东眼神一扫，立刻锁定了仓库正门方向！
虽然那边火也大，但空间更开阔，而且外面的人都在那边！
“咳……咳咳……”怀里的小男孩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卫东知道，不能再等了。
“小家伙，抓稳了！”
他咬了咬牙，看着眼前那片燃烧的货物和摇摇欲坠的货架，
深吸一口气，抱着一个，架着一个，朝着那片火海，直直地冲了过去！
……
外面，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
“完了完了，这么久没出来，肯定出事了！”
“那小伙子……可惜了啊！”
孩子的母亲，在听到那声房梁倒塌的巨响后，两眼一翻，直接哭晕了过去。
赵主任瘫坐在地上，烧了仓库，损失了物资，这责任他担不起。
可现在，里面还折了三条人命！其中一个，还是为了救人进去的退伍军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这辈子都完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悲剧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
“快看！那是什么！”人群中，一个眼尖的青年，指着仓库正门那片翻滚的浓烟，发出一声不敢相信的尖叫。
只见那黑色的烟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浑身燃烧着火焰，就那么直挺挺地冲了出来！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他的胳膊下，还架着一个女人！
“出来了！他出来了！”
“天呐！他还活着！”
整个现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掌声！
林卫东冲出火场，连滚了几圈，才将身上的火苗扑灭。
他顾不上自己胳膊上被烧出的燎泡，第一时间检查怀里的孩子。
“咳咳……叔叔……”小男孩吐出几口黑烟，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没事了。”林卫东松了口气，将孩子交给冲上来的医护人员。
然后，他又把架着的女人放了下来。
几个职工冲上来，掐人中，做急救，女人也很快幽幽转醒。
当看到已经被抱在怀里安抚的孩子时，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林卫东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里火辣辣地疼。
他刚想歇一歇，供销社的赵主任就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英雄！英雄啊！你救了我们供销社三条人命，救了我全家啊！”
林卫东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正想把他拉起来。
突然，人群中又传来一声绝望的呐喊！
“完了！东边的种子库也烧起来了！”
“那里面……那里面放的可是全县春播的种子啊！”
这句话，让赵主任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退了。
林卫东猛地抬起头，望向东边。
只见另一个稍小一点的仓库，也已经被火舌吞噬。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种子？】
在这个以农为本的年代，种子，就是命根子！烧了它，比烧了钱和布匹的罪过大一百倍！
那意味着全县明年的收成都要泡汤，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饿肚子！
“快！快去救火啊！”赵主任喊着，却没人敢动，那边的火势看起来比这边还猛。
林卫东想都没想，他一把推开赵主任，抓起旁边一个刚装满水的水桶，从头到脚浇了自己一个透心凉。
冰凉的水刺激着他被烧伤的皮肤，让他疼得一哆嗦，却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小伙子，你……你干什么！”赵主任惊恐地看着他。
林卫东抓起地上那块还在滴水的破布衫，再一次，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另一片火海。
“不能去！你不要命了！”赵主任和几个职工冲上来，死死拉住他。
“放开！”林卫东双眼赤红，一把甩开他们，那力气大得惊人。他指着那熊熊燃烧的种子库，对着所有人怒吼道：
“那里面不是种子！那是全县几十万老百姓下一年的命！”
“我这条命是华夏给的，今天就还给人民！都他妈给我滚开！”
“完了！完了！里面的种子和棉花全完了！”
“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啊！”
凄厉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他刚把掉了链的自行车扶到路边，还没来得及抱怨，
就被眼前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和远处那一片混乱的景象给惊得愣住了。
县供销社，那可是整个县城的心脏！
【我靠，这什么运气，出来办个事还能碰上灾难片现场直播？】
林卫东心里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但那具身体里属于军人的本能，
却让他的血液在瞬间变得滚烫，眼神也陡然严肃起来。
带着一股子羽毛和棉布烧焦的呛人臭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火舌从仓库狭小的窗口里贪婪地舔舐出来，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爆响。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黑压压的人，乱成一锅粥。
有人提着水桶，却被那汹汹火势和灼人的热浪逼得根本不敢靠近。
有人在大声呼喊，徒劳地指挥着混乱的人群。
更多的，是脸上挂满惊恐和绝望的普通百姓。
林卫东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那个哭喊得最凄惨的女人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供销社蓝色制服的女职工，头发散乱，脸上又是黑灰又是泪水，
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被人搀扶着，却还拼了命地想往火场里冲。
“小宝！我的小宝还在里面啊！”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那种母亲濒临失去孩子的绝望，让林卫东的心猛地揪紧了。
【孩子？】
这两个字，让林卫东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眼前瞬间浮现出苏棉的脸，她正温柔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对自己笑着说“早去早回”。
如果……如果有一天，是他的棉棉，他的孩子……
不！他绝不允许！
这个念头，让他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他今天出门，就是为了给那个未出世的小家伙，给全家人，挣一个能挺直腰杆、衣食无忧的未来。
可眼下，另一个小生命，却要在自己眼前被大火吞噬。
他不再犹豫，扔下自行车，拨开人群就往里挤。
“同志，别过去！危险！”有人拉住了他。
“里面塌了！房梁都烧断了！”
“供销社的赵主任都急哭了，没人敢进去啊！”
林卫东甩开那人的手，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三两步冲到那个崩溃的女职工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尽全力吼道：
“大姐！你冷静点！孩子在仓库哪个位置？”
那女人被他这声暴喝震得一愣，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青年。
她看到了他眼神里的焦急与坚定，那不是看热闹的眼神。
“在……在仓库最里面的小套间里……”女人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我……我就去外面上了个厕所的工夫……他睡着了，我就把门带上了……”
“谁知道……谁知道就着火了啊！呜呜呜……”
最里面的小套间。
林卫东立刻在脑中勾勒出供销社仓库的简易地图，他上次来采购过，对里面的布局有点印象。
砖混结构，窗户又高又小，只有一个正门和一个运货的侧门。
现在火势这么大，浓烟滚滚，从正门进去，跟送死没区别。
“侧门！侧门锁了吗？”林卫东追问。
“没……没锁！我们刚才还在卸货！”另一个满脸黑灰的男职工抢着回答。
“好！”林卫东点了点头。
他环顾四周，看到旁边放着几个准备救火用的空水桶，二话不说，抓起一个就冲到路边的排水沟里，
舀了半桶黑乎乎的污水，然后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崭新的棉布褂子，浸透，拧了半干。
“小伙子！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供销社的赵主任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他，急得满头大汗。
“放手！”
林卫东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用那块湿透的布衫，严严实实地蒙住自己的口鼻，
只露出一双在烟火映照下亮得惊人的眼睛。“我是退伍军人。”
这五个字，让赵主任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周围所有人的议论声，也瞬间小了下去。
“把水桶都装满水，在侧门外面等着！”
林卫东对旁边几个还算镇定的男职工吼了一句，然后不再废话，一个猛子就冲向了仓库的侧面。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侧门是铁皮的，已经被烧得微微发红，门把手烫得根本不能碰。
林卫东眼神一凝，退后两步，然后猛地一个侧踹！
“砰！”一声巨响！
那扇铁皮门被他硬生生踹得向内凹陷，门锁的卡扣当场崩断。
他没有丝毫停顿，在门被踹开的瞬间，就地一滚，直接滚进了那片黑色的地狱。
“小伙子！”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进到仓库，林卫东就感觉自己冲进了一个巨大的闷烧炉。
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即使有湿布护着口鼻，那股子灼热和焦臭也疯狂地往肺里钻。
可视度极低，到处都是烧得漆黑的货架和散落的杂物，脚下踩着的棉布堆还在冒着暗火。
头顶上，房梁不时发出“嘎吱”的断裂声，带着火星的木屑簌簌地往下掉。
【操！这火比想象的大多了！】
林卫东蹲下身子，尽量压低重心，沿着墙壁快速移动。
就在这时，他感觉大脑深处一阵熟悉的刺痛，那股在山里猎杀野猪时出现过的奇妙状态再次涌现。
周遭烈火爆燃的轰鸣、木材断裂的巨响似乎被剥离，他那超常的听觉，
竟从这片混乱中，精准地分辨出了一丝频率极高、属于孩童的，压抑的哭泣声！
【在那边！】
林卫东眼睛一亮，循着声音，猫着腰，快速穿过一个倒塌的货架。
他看到，在仓库最里面的角落，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套间。
门是木头的，此刻已经被火焰引燃，正冒着滚滚浓烟。门缝里，传出孩子惊恐的咳嗽和哭泣声。
“小宝！”林卫东大喊一声。
他冲到门前，抬脚就踹！“砰！砰！”连踹两脚，被烧得脆弱的木门轰然倒塌。
一股更浓烈的黑烟从里面涌了出来。
林卫东屏住呼吸，冲了进去。
小套间里，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正缩在墙角一张铁床的下面，吓得浑身发抖，
一张小脸被熏得漆黑，只有两只眼睛还算干净，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别怕！叔叔来救你了！”林卫东一把将他从床底下拉了出来。
小男孩被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只是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林卫东没有时间安慰他，他快速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湿透的布衫，
把小男孩的脑袋整个蒙住，然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抱紧叔叔的脖子，千万别松手！”他叮嘱了一句，转身就要往外冲。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小套间里另一个角落。
那里，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女职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的腿被一个倒下来的铁皮柜子死死压住，额头上还有血迹，显然是被砸晕了。
【还有一个！】林卫东心里一沉。
他将怀里的小男孩往上颠了颠，单手抱稳，
然后用另一只手，猛地抓住那至少有两百斤重的铁皮柜子的一角。
“起！”
他怒吼一声，手臂上的青筋瞬间暴起，
一股焦糊味从他用力按着柜子的手掌上传来，那是皮肉被高温灼烤的味道！
【平时赶海练的力气，全用在这儿了！】
那沉重的铁皮柜子，竟被他硬生生抬起了一道能塞进拳头的缝隙！
他迅速用肩膀顶住柜子，肩膀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空出手，将那个昏迷的女职工的腿拽了出来。
“轰隆——”
他刚一撤身，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
一根烧得焦黑的巨大房梁，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瞬间将那张铁床砸得粉碎，火星四溅！
林卫东心有余悸，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架起那个昏迷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冲出了套间。
外面的火势更大了，来时的路，已被一片火海彻底堵死。
【妈的，回不去了！】
林卫东眼神一扫，立刻锁定了仓库正门方向！
虽然那边火也大，但空间更开阔，而且外面的人都在那边！
“咳……咳咳……”怀里的小男孩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卫东知道，不能再等了。
“小家伙，抓稳了！”
他咬了咬牙，看着眼前那片燃烧的货物和摇摇欲坠的货架，
深吸一口气，抱着一个，架着一个，朝着那片火海，直直地冲了过去！
……
外面，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
“完了完了，这么久没出来，肯定出事了！”
“那小伙子……可惜了啊！”
孩子的母亲，在听到那声房梁倒塌的巨响后，两眼一翻，直接哭晕了过去。
赵主任瘫坐在地上，烧了仓库，损失了物资，这责任他担不起。
可现在，里面还折了三条人命！其中一个，还是为了救人进去的退伍军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这辈子都完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悲剧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
“快看！那是什么！”人群中，一个眼尖的青年，指着仓库正门那片翻滚的浓烟，发出一声不敢相信的尖叫。
只见那黑色的烟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浑身燃烧着火焰，就那么直挺挺地冲了出来！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他的胳膊下，还架着一个女人！
“出来了！他出来了！”
“天呐！他还活着！”
整个现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掌声！
林卫东冲出火场，连滚了几圈，才将身上的火苗扑灭。
他顾不上自己胳膊上被烧出的燎泡，第一时间检查怀里的孩子。
“咳咳……叔叔……”小男孩吐出几口黑烟，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没事了。”林卫东松了口气，将孩子交给冲上来的医护人员。
然后，他又把架着的女人放了下来。
几个职工冲上来，掐人中，做急救，女人也很快幽幽转醒。
当看到已经被抱在怀里安抚的孩子时，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林卫东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里火辣辣地疼。
他刚想歇一歇，供销社的赵主任就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英雄！英雄啊！你救了我们供销社三条人命，救了我全家啊！”
林卫东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正想把他拉起来。
突然，人群中又传来一声绝望的呐喊！
“完了！东边的种子库也烧起来了！”
“那里面……那里面放的可是全县春播的种子啊！”
这句话，让赵主任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退了。
林卫东猛地抬起头，望向东边。
只见另一个稍小一点的仓库，也已经被火舌吞噬。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种子？】
在这个以农为本的年代，种子，就是命根子！烧了它，比烧了钱和布匹的罪过大一百倍！
那意味着全县明年的收成都要泡汤，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饿肚子！
“快！快去救火啊！”赵主任喊着，却没人敢动，那边的火势看起来比这边还猛。
林卫东想都没想，他一把推开赵主任，抓起旁边一个刚装满水的水桶，从头到脚浇了自己一个透心凉。
冰凉的水刺激着他被烧伤的皮肤，让他疼得一哆嗦，却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小伙子，你……你干什么！”赵主任惊恐地看着他。
林卫东抓起地上那块还在滴水的破布衫，再一次，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另一片火海。
“不能去！你不要命了！”赵主任和几个职工冲上来，死死拉住他。
“放开！”林卫东双眼赤红，一把甩开他们，那力气大得惊人。他指着那熊熊燃烧的种子库，对着所有人怒吼道：
“那里面不是种子！那是全县几十万老百姓下一年的命！”
“我这条命是华夏给的，今天就还给人民！都他妈给我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