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他再进去了！那是去送死！”
赵主任从地上爬起来，嘶吼着，想要追上去，却被灼人的热浪逼得连连后退。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卫东那被水浸透、却依然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第二片火海里，
双腿一软，又一次瘫坐在地，嘴里反复念叨着：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周围的百姓，也从刚才的欢呼和激动中，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和震撼。
“这小伙子是谁家的？为了公家的东西，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值当吗？”
“就是，救了人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何必再去送死……”
议论声中，充满了惋惜和不解。
只有少数几个上了年纪，经历过饥荒年代的老人，才明白林卫东此举的意义。
“你们懂个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农，激动得浑身发抖，用拐杖重重敲着地面，
“那仓库里的种子，是咱们全县几十万人的命根子！”
“要是烧光了，明年开春，咱们拿什么种地？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声音都在颤抖：“这个后生，他是在救咱们所有人的命啊！”
……
东边的仓库，是专门存放农资的。
里面堆满了化肥、农药、种子和一些农用器械。
火势比刚才的日杂仓库，还要猛烈得多。
化肥和农药燃烧后，释放出大量有毒的刺鼻气体，熏得人头晕眼花。
林卫东一冲进去，就感觉一股浓烈的氨水味和农药味直冲天灵盖，
湿布都无法完全阻挡，喉咙里立刻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让他几欲作呕。
【操，这他妈是毒气室啊！】
他立刻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大意。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更加冷静。
在极度的缺氧和生死压迫下，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再次进入了那种奇妙的状态。
他的听觉和视觉被无限拔高，所有感官都凝聚成一股直觉，
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哪些地方的火势最猛，哪些地方的结构最不稳定。
【种子……种子一般都放在最里面，最干燥通风的地方。】
林卫东迅速做出判断。
他避开那些已经烧成骨架的货架，沿着相对安全的墙角，一路向仓库深处摸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已经烧焦的化肥口袋，
和一些融化变形的农具。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脚下的水泥地都烫得吓人，胶鞋底已经开始发软。
终于，他在仓库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用铁栅栏隔开的独立区域。
那里堆放着一摞摞麻袋，上面印着“杂交水稻”、“优良麦种”的字样。正是他要找的种子！
幸运的是，这个角落的火势还不算太大，只是被外围的火焰包围着，浓烟滚滚。
但那些麻袋，已经被高温烤得焦黄，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燃。
【来不及一袋一袋搬了！】
林卫东当机立断。
他看到旁边有一个运货用的铁皮斗车，轮子已经被烧化了，但车斗还算完整。
他冲过去，也顾不上烫，手上被烧破的燎泡接触到滚烫的铁皮，
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和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一把将沉重的车斗从架子上拽了下来。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一袋袋上百斤重的种子，奋力甩进铁皮车斗里。
一袋、两袋、五袋、十袋……
汗水刚一冒出来，就被高温瞬间蒸发。
手臂上被烧伤的皮肤，在搬运重物的摩擦中，大片地破裂，火辣辣地疼，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多抢救一袋，明年就能多活几百人！棉棉……我们的孩子，也要吃饭的！】
很快，那个巨大的铁皮车斗，就被他装得冒了尖，少说也有一千多斤。
可新的问题来了。
这么重的东西，他一个人，怎么弄出去？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和脚步声。
“队长！队长！你在这里吗？”
“林队长！回个话啊！”
是外面救火的人！他们竟然冲进来了！
林卫东又惊又喜，他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用尽全力吼了一声：“我在这里！种子找到了！”
很快，几个同样用湿布蒙着脸，提着水桶的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冲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供销社的赵主任，还有几个年轻的职工。
他们看到林卫东，又看到那满满一车斗的种子，一个个都惊呆了。
“天呐！你还活着！”赵主任激动得语无伦次。
“别废话了！快想办法把东西弄出去！”林卫东吼道，“这地方马上就要塌了！”
他们看着那沉重的铁皮车斗，都犯了难。
“这……这没轮子，怎么弄啊？”
“太重了，根本拖不动！”
林卫东扫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一旁几根被烧断的、碗口粗的铁管上。
“用那个！当滚木！”他大声指挥道。
众人眼睛一亮，连忙冲过去，也顾不上烫，用湿衣服垫着，将几根铁管拖了过来，垫在车斗下面。
“一！二！三！推！”
林卫东站在车斗后面，弓着背，用肩膀死死顶住。
赵主任和几个职工也在前面使劲地拉。
一千多斤重的车斗，在铁管的滚动下，终于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快！快！前面的管子往后面垫！”
“跟上！别停下！”
林卫东一边推，一边大声地指挥着。他成了这支临时救援队的绝对核心。
赵主任等人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原本的恐惧，全被求生的欲望和抢救物资的使命感所取代。
就在他们推着车斗，艰难地移动到仓库中央的时候。
“轰隆——”
头顶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整个仓库的钢架屋顶，再也支撑不住，带着无数燃烧的碎块，整体向下塌方！
“快跑！”林卫东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怒吼。
他猛地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都灌注在肩膀和双腿上，将身前的车斗奋力向前一推！
巨大的冲击力，让车斗猛地向前滑行了数米，将赵主任等人推出了最危险的区域。
而他自己，却因为脱力，踉跄一步，被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的预制板，重重地砸中了后背！
“噗——”
他只感觉后背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一口滚烫的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仓库外面。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第二次冲进去，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这么长的时间，火势又这么大，所有人都知道，生还的希望，已经无限趋近于零。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的火光，突然猛地向外一窜！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的铁皮车斗，在无数火星的簇拥下，从浓烟中猛地冲了出来！
车斗后面，跟着几个连滚带爬、浑身漆黑的人影。正是赵主任他们！
“种子！种子抢救出来了！”赵主任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那个车斗，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众人蜂拥而上。
当他们看清车斗里那满满一车、只是表面有些焦黄的种子时，所有人都沸腾了！
县领导也激动地跑了过来，他看着那车种子，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好！好！好！你们都是英雄！我马上给你们报功！”
可是，赵主任却笑不出来。他哭着，指着身后那片已经彻底被火海吞噬的仓库，声音凄厉地喊道：
“领导！救人的英雄……救人的英雄还在里面啊！”
“为了把我们和种子推出来，他……他被房梁给压在下面了！”
这句话，瞬间浇灭了所有人的喜悦。
现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片已经彻底坍塌，再也看不清内部的火海。
那个两次冲进火场，救了三条人命，抢救出全县命根子的年轻人……被埋在了里面？
县领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刚才还在为保住了种子而庆幸，可现在，一个更大的功劳，也是一个更大的麻烦，摆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这个英雄牺牲了……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快！快给我救人！”他对着消防队长，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把这里给我挖地三尺，也必须把人给我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也得把尸体给我抬出来！”
赵主任从地上爬起来，嘶吼着，想要追上去，却被灼人的热浪逼得连连后退。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卫东那被水浸透、却依然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第二片火海里，
双腿一软，又一次瘫坐在地，嘴里反复念叨着：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周围的百姓，也从刚才的欢呼和激动中，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和震撼。
“这小伙子是谁家的？为了公家的东西，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值当吗？”
“就是，救了人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何必再去送死……”
议论声中，充满了惋惜和不解。
只有少数几个上了年纪，经历过饥荒年代的老人，才明白林卫东此举的意义。
“你们懂个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农，激动得浑身发抖，用拐杖重重敲着地面，
“那仓库里的种子，是咱们全县几十万人的命根子！”
“要是烧光了，明年开春，咱们拿什么种地？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声音都在颤抖：“这个后生，他是在救咱们所有人的命啊！”
……
东边的仓库，是专门存放农资的。
里面堆满了化肥、农药、种子和一些农用器械。
火势比刚才的日杂仓库，还要猛烈得多。
化肥和农药燃烧后，释放出大量有毒的刺鼻气体，熏得人头晕眼花。
林卫东一冲进去，就感觉一股浓烈的氨水味和农药味直冲天灵盖，
湿布都无法完全阻挡，喉咙里立刻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让他几欲作呕。
【操，这他妈是毒气室啊！】
他立刻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大意。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更加冷静。
在极度的缺氧和生死压迫下，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再次进入了那种奇妙的状态。
他的听觉和视觉被无限拔高，所有感官都凝聚成一股直觉，
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哪些地方的火势最猛，哪些地方的结构最不稳定。
【种子……种子一般都放在最里面，最干燥通风的地方。】
林卫东迅速做出判断。
他避开那些已经烧成骨架的货架，沿着相对安全的墙角，一路向仓库深处摸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已经烧焦的化肥口袋，
和一些融化变形的农具。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脚下的水泥地都烫得吓人，胶鞋底已经开始发软。
终于，他在仓库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用铁栅栏隔开的独立区域。
那里堆放着一摞摞麻袋，上面印着“杂交水稻”、“优良麦种”的字样。正是他要找的种子！
幸运的是，这个角落的火势还不算太大，只是被外围的火焰包围着，浓烟滚滚。
但那些麻袋，已经被高温烤得焦黄，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燃。
【来不及一袋一袋搬了！】
林卫东当机立断。
他看到旁边有一个运货用的铁皮斗车，轮子已经被烧化了，但车斗还算完整。
他冲过去，也顾不上烫，手上被烧破的燎泡接触到滚烫的铁皮，
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和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一把将沉重的车斗从架子上拽了下来。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一袋袋上百斤重的种子，奋力甩进铁皮车斗里。
一袋、两袋、五袋、十袋……
汗水刚一冒出来，就被高温瞬间蒸发。
手臂上被烧伤的皮肤，在搬运重物的摩擦中，大片地破裂，火辣辣地疼，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多抢救一袋，明年就能多活几百人！棉棉……我们的孩子，也要吃饭的！】
很快，那个巨大的铁皮车斗，就被他装得冒了尖，少说也有一千多斤。
可新的问题来了。
这么重的东西，他一个人，怎么弄出去？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和脚步声。
“队长！队长！你在这里吗？”
“林队长！回个话啊！”
是外面救火的人！他们竟然冲进来了！
林卫东又惊又喜，他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用尽全力吼了一声：“我在这里！种子找到了！”
很快，几个同样用湿布蒙着脸，提着水桶的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冲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供销社的赵主任，还有几个年轻的职工。
他们看到林卫东，又看到那满满一车斗的种子，一个个都惊呆了。
“天呐！你还活着！”赵主任激动得语无伦次。
“别废话了！快想办法把东西弄出去！”林卫东吼道，“这地方马上就要塌了！”
他们看着那沉重的铁皮车斗，都犯了难。
“这……这没轮子，怎么弄啊？”
“太重了，根本拖不动！”
林卫东扫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一旁几根被烧断的、碗口粗的铁管上。
“用那个！当滚木！”他大声指挥道。
众人眼睛一亮，连忙冲过去，也顾不上烫，用湿衣服垫着，将几根铁管拖了过来，垫在车斗下面。
“一！二！三！推！”
林卫东站在车斗后面，弓着背，用肩膀死死顶住。
赵主任和几个职工也在前面使劲地拉。
一千多斤重的车斗，在铁管的滚动下，终于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快！快！前面的管子往后面垫！”
“跟上！别停下！”
林卫东一边推，一边大声地指挥着。他成了这支临时救援队的绝对核心。
赵主任等人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原本的恐惧，全被求生的欲望和抢救物资的使命感所取代。
就在他们推着车斗，艰难地移动到仓库中央的时候。
“轰隆——”
头顶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整个仓库的钢架屋顶，再也支撑不住，带着无数燃烧的碎块，整体向下塌方！
“快跑！”林卫东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怒吼。
他猛地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都灌注在肩膀和双腿上，将身前的车斗奋力向前一推！
巨大的冲击力，让车斗猛地向前滑行了数米，将赵主任等人推出了最危险的区域。
而他自己，却因为脱力，踉跄一步，被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的预制板，重重地砸中了后背！
“噗——”
他只感觉后背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一口滚烫的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仓库外面。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第二次冲进去，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这么长的时间，火势又这么大，所有人都知道，生还的希望，已经无限趋近于零。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的火光，突然猛地向外一窜！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的铁皮车斗，在无数火星的簇拥下，从浓烟中猛地冲了出来！
车斗后面，跟着几个连滚带爬、浑身漆黑的人影。正是赵主任他们！
“种子！种子抢救出来了！”赵主任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那个车斗，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众人蜂拥而上。
当他们看清车斗里那满满一车、只是表面有些焦黄的种子时，所有人都沸腾了！
县领导也激动地跑了过来，他看着那车种子，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好！好！好！你们都是英雄！我马上给你们报功！”
可是，赵主任却笑不出来。他哭着，指着身后那片已经彻底被火海吞噬的仓库，声音凄厉地喊道：
“领导！救人的英雄……救人的英雄还在里面啊！”
“为了把我们和种子推出来，他……他被房梁给压在下面了！”
这句话，瞬间浇灭了所有人的喜悦。
现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片已经彻底坍塌，再也看不清内部的火海。
那个两次冲进火场，救了三条人命，抢救出全县命根子的年轻人……被埋在了里面？
县领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刚才还在为保住了种子而庆幸，可现在，一个更大的功劳，也是一个更大的麻烦，摆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这个英雄牺牲了……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快！快给我救人！”他对着消防队长，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把这里给我挖地三尺，也必须把人给我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也得把尸体给我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