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毒蛇的凝视-《最婆婆上身,从此宫斗第一名》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与这个,本该早已死去的,前朝帝师,不期而遇!

  温若语,似乎也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一闪即逝的警惕。

  随即,他便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普通,却面容清秀,眼神里带着未褪去惊慌的“小女官”,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春风拂过琴弦,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审视。

  “这位姑娘,此地并非宾客该来的地方,你是……迷路了吗?”

  沈青萝的大脑,一片空白。

  但,她身体里的魏明月,却在这一刻,接管了一切。

  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借口,瞬间便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沈青萝低下头,做出了一副,惶恐而无措的样子。

  “回……回先生的话,奴婢……奴婢是伺候淑嫔娘娘的,我家娘娘头痛难忍,听闻这竹林附近,长有一种名为‘白芷’的草药最是清心安神,所以奴婢才……才斗胆前来寻找,不想却迷了路。”

  “哦?白芷?”

  温若语的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倒是个懂药理的丫头,”他缓缓道,“只是你寻错了地方,此地土壤阴湿,不适合白芷生长。你若想寻它,应该去东面那片向阳的假山石旁。”

  他,在指点她。

  但沈青萝,却从他那温和的语气里,听出了毫不掩饰的试探。

  “多……多谢先生指点。”沈青萝屈膝行礼,转身就想走。

  “等等。”

  温若语,却又叫住了她。

  他看着她,仿佛是随口闲聊般地,问道:“既然你懂香道药理,那老夫倒想考考你。”

  “为淑嫔娘娘这等因思虑过度而起的头痛,你认为这白芷是该用新鲜的直接入香,还是该用晒干的配以檀香,共焚呢?”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

  这是一个只有真正的资深香道师,或者说是御医,才能回答上来的问题。

  他,在试探她的深浅!

  沈青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而她脑中的魏明月,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关公面前耍大刀,跟哀家玩药理?”

  一股庞大的属于皇家最顶级的医药知识,瞬间涌入了沈青萝的脑中。

  她抬起头,迎着那片看不清帽檐下的阴影,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回先生的话,您说错了。”

  “白芷性燥,若是用新鲜的,其辛散之气过盛,反而会加重头痛。至于檀香,其性温厚,气味霸道,更会与白芷之气相冲,于病情,有弊无利。”

  “依奴婢浅见,”她清晰地说道,“此症,当用阴干后的白芷磨成细粉,再配以份量三倍于它的性凉‘冰片’,方能清热止痛,开窍醒神。”

  话音落下。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温若语,那藏在帽檐下的目光,猛地锐利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女,一个随行的七品女官,竟然能有如此精深,连宫中院判都未必能及的药理知识!

  她,绝不简单!

  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而沈青萝,也知道,自己暴露了。

  就在这两人,隔着三步之遥,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峙和较量时。

  不远处的小径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小姐!您在哪儿啊?!”

  是杏儿!

  是她,来找她了!

  杏儿那一声咋咋呼呼的“小姐”,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瞬间,击碎了竹林前那片,令人窒息的无声对峙。

  温若语那藏在帽檐下锐利如刀的目光,被打断了。

  而沈青萝,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从那道目光下合理脱身的台阶。

  “来了!”她故作惊喜地,朝着杏儿的方向应了一声。

  随即,她对着温若语,再次恭敬地屈膝一福,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歉意。

  “先生,我家娘娘还在等我。奴婢……奴婢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不敢再有片刻的停留,提着裙摆,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去。

  温若语没有再叫住她。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但沈青萝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比竹林里的风还要阴冷的目光,一直,一直,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背后,仿佛要将她的背影,都灼烧出两个洞来。

  直到,她与前来接应的杏儿会合,彻底转过一个弯,再也看不到那道身影时,她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小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让奴婢好找!”杏儿抱怨道,“淑嫔娘娘的头,又不舒服了,正等着您呢!”

  沈青萝知道,这是她们之间,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杏儿的手,快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当她们,重新回到淑嫔身边时,这位“病美人”,也正配合地演着全套的戏。她斜倚在一名侯府侍女的身上,柳眉微蹙,面带痛苦之色。

  “娘娘,奴婢回来了。”沈青萝上前,将一小撮刚刚从路边采来的普通薄荷叶,递了过去,“您闻闻这个,能清心提神。”

  淑嫔依言,接过闻了闻,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

  那名引路的侯府侍女,在一旁看得将信将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场危机,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被化解了。

  她们,没有再在园中停留,由那名侍女引着,很快便回到了熙春园的宴会主场。

  园中依旧是歌舞升平,一派和乐。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在这座繁花似锦的园林深处,已经进行了一场何等惊心动魄的无声较量。

  她们向皇后,告了罪,说淑嫔身体不适,需要提前回宫。

  皇后,依旧是那副母仪天下的,温和端庄的模样。她关切地询问了淑嫔的病情,又赏赐了许多名贵的药材,言语之间体贴入微,挑不出半点错处。

  在她们告退,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沈青萝,又一次,感受到了那道来自主位之上的目光。

  那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不带任何情绪,却又仿佛洞悉了一切。

  那,是属于猎人在欣赏已经落入自己网中,却还不自知的猎物时,那种充满了掌控感的凝视。

  直到,马车缓缓驶出承恩侯府那朱红色的大门,将那满园的菊花与杀机,都彻底隔绝在身后时,沈青萝那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才猛地一软,靠在了车厢的软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小姐,您没事吧?”杏儿担忧地问道。

  沈青萝摇了摇头,脸色,依旧苍白。

  “别怕。” 脑海里,魏明月的声音,也带着劫后余生的凝重,“我们,活着出来了。”

  “太后娘娘……”沈青萝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他发现我了,温若语他一定对我起疑了。

  “何止是起疑。” 魏明月的声音,冰冷如铁,“他,是已经给你打上了‘目标’的烙印。从今往后,你,就是他眼中一根必须拔除的钉子。”

  “我们,赢了这场仗。我们知道了毒药的来源,知道了吴女官的牵连,知道了温若语的真身。我们,拿到了所有我们想要的情报。”

  “但是,” 魏明月的声音, “我们也输了这场仗。因为,我们最大的底牌,我们在暗,敌在明的优势,从你和他相遇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荡然无存了。”

  “之前,我们是躲在暗处,狩猎的猎人。”

  “而从现在起,” 魏明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意,“我们是与毒蛇在同一个笼子里,互相凝视的……困兽。”

  “游戏,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当晚,大理寺别院的书房,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石宽和裴松,听完沈青萝,对于今日承恩侯府之行的,详细复盘之后,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后怕。

  他们无法想象,在那座看似风光旖旎的园林里,沈青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到底经历了何等惊心动魄的时刻。

  “沈姑娘,你……你太大胆了!”裴松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关心,“你怎能……怎能孤身一人,与温若语那等老狐狸正面交锋?万一……”

  “没有万一。”沈青萝摇了摇头,脸上,却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便再也不会有。”

  石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对着沈青萝,再次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沈姑娘,今日你不仅是为查案,更是为我等在冒死犯险,这份恩情,石某铭记于心。”

  这一次,沈青萝没有躲。

  因为她知道,自己承受得起,她承受的是她和魏明月两个人共同的重量。

  “好了,现在不是互相感激的时候。” 魏明月的声音,冷静地响起,“清点一下,我们此行的,得与失。然后,制定,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