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卦的“经营”-《食卦人》

  老刘的调离函像一片枯叶,无声地落在了“老张麻辣烫”店长办公室那张斑驳的旧办公桌上。没有欢送,没有交接,甚至没有太多正式的谈话。区域人事部的通知冰冷而简洁,我,张xx,自此成为这家店的代理店长。

  头衔的变化,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瞬间具象化的、三面合围的压力:总部那份纹丝不动的百分之十增长指标,像刻在额头上的烙印;内部,李姐那看似顺从实则暗流涌动的目光,如同隐藏在角落里的捕兽夹;而最迫在眉睫的,是房东那张即将在季度末生效的新租金通知单——涨幅百分之二十,如同一把已经抵在咽喉的利刃。

  我知道,任何一环处理不好,我刚到手的这个微不足道的“权柄”,连同我好不容易在这泥泞中重新搭建起的立足点,都会瞬间崩塌。我必须破局,而突破口,我选择了最外部的、看似最强大的房东。内部需要维稳,外部则需主动出击。

  第一步:情报收集与态势分析。

  我没有立刻去找房东。在行动前,我必须尽可能了解我的对手和环境。我动用了所有能接触到的资源。

  我让小王以“顾客闲聊”的方式,从周边其他店铺老板、经常送货的快递员口中,零碎地收集关于我们这位房东的信息。反馈汇总过来:房东姓赵,五十多岁,本地人,靠着祖上留下的几处房产收租为生,为人精明算计,有些势利,但并非毫无破绽——他最近好像迷上了炒股,据说小有亏损,心情不佳,对租金现金流的需求可能比以往更迫切。

  我反复研读租赁合同,不放过任何一个条款。重点研究了续约条件、违约责任以及关于“不可抗力”或“重大经营困难”的模糊表述。同时,我调取了店里近一年的流水数据和周边同类商铺的租金水平,做成清晰的对比图表。数据显示,我们店目前支付的租金,在这条街上已属中上水平,百分之二十的涨幅远超合理范围。

  最重要的是,我多次在不同时段,站在店门口,仔细观察这条街的人流变化,以及周边商业生态。我发现,由于地铁施工围挡(已持续半年,预计还要半年),我们店铺所在这一侧的街道人气受到明显影响,而对面街道因为有几个新开的网红奶茶店和小吃店,客流反而更旺。我们店的“位置优势”,正在被客观环境削弱。

  情报在手,我心里初步有了底。房东赵某,并非铁板一块,他有他的压力和弱点。而我所处的“弱势”位置,也并非全无谈判的筹码。

  第二步:“先礼”—— 示弱与铺垫。

  我选了一个周一的下午,生意相对清淡的时候,主动给房东赵老板打了电话。电话里,我的语气恭敬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愁苦。

  “赵老板,您好,我是‘老张麻辣烫’的小张……对,之前的老刘调走了,现在店里暂时由我负责。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关于下个季度租金的事情,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当面向您汇报一下店里最近的情况,也听听您的指示。”

  我没有直接提反对涨租,而是用了“汇报情况”、“听听指示”这种把自己放在很低位置的词。电话那头的赵老板似乎有些意外,语气不冷不热,约了我第二天下午在他家附近的一个茶楼见面。

  见面当天,我刻意穿了一件半旧的工作外套,脸上带着熬夜核对数据后的疲惫。我没有带任何咄咄逼人的材料,只带了一份简单的、手写的近三个月流水概况(隐去了核心数据,只显示趋势),以及几张在不同时段拍摄的、店门口因地铁围挡而显得冷清的照片。

  茶楼包间里,赵老板跷着二郎腿,端着茶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先是诚恳地感谢他多年来对店铺的“照顾”,然后开始“诉苦”。我没有哭穷,而是摆事实:

  “赵老板,不瞒您说,老刘在的时候,店里情况就一般。我接手后,虽然想尽办法,但您也看到了,门口这地铁一围就是大半年,客流影响太大了。”我拿出那几张照片指给他看,“对面街现在火得很,我们都快成背街了。”

  我又递上那份流水概况:“您看,这是最近三个月的流水,基本没什么增长,有时候还往下掉。总部的指标又压得紧,员工工资、食材成本都在涨,我们实在是……举步维艰啊。”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他瞥了一眼流水单和照片,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这关我什么事”的表情。

  “小张啊,你的难处我理解。”他放下茶杯,打着官腔,“但是,行情就是这样。我这铺子,位置摆在这里,以前租给别人,也是这个价。要不是看你们是老租客,换别人来,我还能租更高。”

  第一轮“礼”的试探,效果有限。他承认了困难,但丝毫不让步。我知道,光是示弱,不足以打动他。

  我立刻转换策略,开始“表决心”和“画大饼”。

  “赵老板,我明白,您有您的考量。但我跟您保证,我是真心想把这家店做起来。我已经跟区域总部申请了资源,准备投入一笔钱重新装修一下门面,优化菜品,还要搞线上推广。只要门口这地铁围挡一拆,我相信客流一定能回来,到时候店铺价值提升了,对您这物业也是好事,租金我们肯定按市场价来,绝不让您吃亏。”

  我这是在暗示:第一,我有后台(总部)支持,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第二,我在积极改善经营,店铺有增值潜力;第三,我认可未来的市场价,只是不接受现在不合实际的暴涨。

  赵老板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他可能不在乎店铺死活,但他在乎物业的长期价值和稳定的租金收入。我这番话,稍微触动了他。

  “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他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是,小张,口头保证没用啊。租金的事情,合同都快到期了,我也很难做。”

  “礼”的环节,到此为止。我展示了困难,表达了诚意,也适当亮了一下肌肉(总部资源)。但显然,这还不足以让他放弃到嘴的肥肉。

  我适时地结束了这次会面,态度依旧恭敬:“赵老板,您的难处我也理解。这样,您再容我几天时间,我跟总部再争取一下支持,也再想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们都希望能继续在您这儿把生意做下去。”

  离开茶楼,我知道,“先礼”的部分已经完成。接下来,该是“后兵”的准备了。我需要让他真正感到“疼”,感到失去我们这个租客的可能性和随之而来的风险。

  第三步:“后兵”的布局 —— 造势与施压。

  回到店里,我立刻开始行动。

  我召集所有员工,开了个短会。没有提租金的事情,而是强调“总部非常关注我们店,要求我们必须做出改变,提升业绩”。我宣布了几项立刻要执行的措施:

  · 门头灯箱维修: 联系了广告公司,将那个接触不良、晚上时亮时不亮的旧灯箱彻底修好,并要求他们出具一份关于“门店形象升级”的初步方案和报价单(这份报价单我会“无意中”让可能来店里的赵老板看到)。

  · 后厨局部改造: 以“提升出餐效率和食品安全”为由,申请了一笔小额资金,更换了部分老旧的炊具,并重新贴了部分墙砖和地砖。动静不大,但足以让店内看起来在“动起来”。

  · 强化线上宣传: 要求小王加大在本地生活平台和微信社群的推广力度,制作了一些看起来“投入不小”的宣传海报和优惠券。

  这些动作,目的是向外界(尤其是可能关注我们的赵老板)传递一个明确信号:这家店正在投入资源,谋求新生,并非坐以待毙。

  我让小王和小张,在不同时间,以“咨询店面”为由,分别给赵老板打了电话。

  小王扮演一个想在附近开奶茶店的年轻创业者,电话里询问赵老板我们店铺隔壁(一个同样属于赵老板、目前空置的小铺面)的租金情况,并“无意中”提到:“我看对面那家麻辣烫好像生意也一般,是不是这边人气不行了啊?”

  小张则扮演一个想开面馆的,直接询问我们这家店铺“是否考虑转租或者到期不续”,并表示“如果价格合适,可以考虑接手”。

  这两个电话,是我精心设计的。目的不是真的要租,而是要给赵老板制造焦虑:

  第一,让他知道,他拥有的铺面并非奇货可居,空置风险是存在的。

  第二,让他意识到,我们这家店并非非他不可,也有“潜在竞争者”在关注,甚至可能取代我们。

  第三,强化“这边人气受影响”的印象。

  我注意到,那位“沉静客”似乎有在牛皮纸本子上记录什么的习惯。在一次他用餐完毕后,我借着收拾桌子的机会,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低声自语(确保他能听到):“唉,房东又要大涨租,这地铁也不知道围到什么时候,这店怕是难撑下去了……”

  我说得很模糊,没有求助,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依旧沉静,没有任何表示,但我知道,他听到了。像他这样气质不凡、观察力敏锐的人,其本身的存在和可能的背景,就是一种无形的“势”。我不能确定他会做什么,甚至不期待他做什么,但只要这句话在他心里留下印记,或许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能产生微妙的影响。这是一种风险极低、潜在回报未知的闲棋。

  我仔细研究了租赁合同和市政规划文件。关于地铁施工,我找到了相关公告,确认其属于长期的、对经营产生实质性影响的市政工程。我咨询了一位做法律顾问的朋友(动用了一点过去残留的极小人脉),了解了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可以依据“情势变更”或“不可抗力”原则,主张租金调整或缓涨,至少,这可以成为谈判中一个强有力的争议点。我将相关法律条款和市政公告截图整理出来,作为最后的底牌。

  布局基本完成。现在,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打出“兵”的牌,进行最后的摊牌。

  几天后,赵老板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语气不再像之前那么强硬,带着一丝探究:“小张啊,你那边跟总部沟通得怎么样了?我这后面还有别人等着看铺子呢。”

  我知道,他坐不住了。小王和小张的电话,以及店里“大兴土木”的假象,开始起作用了。

  “赵老板,”我语气沉稳,不再有之前的谦卑,多了一份平和下的自信,“我正想跟您联系。总部这边我已经详细汇报了,他们原则上支持我们店升级改造,但也对目前的经营环境,特别是租金成本提出了质疑。另外,关于地铁施工的影响,我也咨询了一下相关方面的朋友,这里面可能涉及一些合同条款的理解问题……您看,要不我们再见一面,详细聊聊?有些情况,电话里说不清楚。”

  我在话里埋了几个钩子:“总部质疑”、“合同条款理解问题”、“相关方面的朋友”。点到即止,却足够让他心里打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赵老板有些干涩的声音:“……行吧,那你过来吧,老地方。”

  挂掉电话,我知道,决战的时刻,快要到了。

  “先礼”的谦卑与铺垫,“后兵”的造势与施压,都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在谈判桌上,将所有的筹码,软硬兼施地,摆到对方面前。

  我整理了一下衣领,虽然穿的还是那件旧外套,但眼神里,已经重新凝聚起曾经属于“张总”的、冷静而锐利的光芒。

  无卦可依,唯有凭借这步步为营的算计,和这敢于亮剑的决绝。

  再次走进那家茶楼包间,氛围与上次已截然不同。赵老板依旧坐在主位,但先前那种稳坐钓鱼台的倨傲淡去了几分,换上了审视与权衡的神色。茶壶嘴里袅袅升起的水汽,似乎也凝结着无声的较量。

  我这次带的“行李”明显厚重了许多。除了一个装着文件的普通文件夹,我还特意带上了门店的平板电脑,里面存储着我准备好的所有数据和图像资料。

  我没有急于亮牌,而是延续了上次“诉苦”的基调,但这次,我带来了更扎实的“证据”。

  “赵老板,又打扰您了。”我坐下,语气平和,开门见山,“上次跟您汇报后,我回去又仔细核对了数据,情况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一些。”我打开平板,调出精心制作的图表,“您看,这是近半年我们店的客流曲线,和地铁施工进度的时间轴叠加图。可以清晰看到,自从围挡全面启动,我们店的周末客流峰值下降了接近四成,平日晚市也受影响很大。”

  我将平板轻轻推到他面前,让他能看清那些触目惊心的下行箭头。接着,我又展示了周边几家不同业态商铺(我让小王偷偷观察记录的)近期的客流预估对比,以及通过网络爬虫整理的本地生活平台上,关于我们这条街“因施工导致出行不便”的顾客抱怨截图。

  “现在不光是客流问题,”我叹了口气,补充道,“很多老顾客都反映过来一次太麻烦,我们只能靠加大外卖折扣来维持,利润空间被压缩得非常薄。总部那边看到这些数据,对继续在这里投入大量资金,也持保留态度。”

  我这是在用客观数据和第三方言论,将“经营困难”从一个模糊的诉苦,变成一个确凿的、由不可抗力(市政施工)导致的事实。我在巩固我的“理”据,削弱他涨租的合理性。

  赵老板看着那些图表,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无法否认这些肉眼可见的事实。

  见他沉默,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该适时展示一下我的“兵锋”了。

  “当然,赵老板,困难是暂时的,我们也没想过躺平。”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我跟总部据理力争,最终拿到了有限的支持。”我打开文件夹,取出那份广告公司出具的、带有公章的“门店形象升级初步方案及报价单”,放在他面前。

  “总部同意,先期投入这笔钱,把门头和店内环境升级一下,提升一下客户体验,看能不能挽回一些损失。”我指着报价单上那个不算小的数字,“但这笔投入的前提,是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可预期的经营环境。如果租金成本失控,总部很可能会重新评估整个项目的可行性,甚至考虑……战略性收缩。”

  “战略性收缩”,我说得委婉,但他一定能听懂背后的意思——我们可能关店走人。

  紧接着,我又看似随意地提到了另一个信息:“哦,对了,前几天还有两位朋友,不知从哪里听说我们店可能有些变动,打电话来问铺子的事。一个是想开奶茶店的年轻人,挺有冲劲;另一个是想做面馆的,看起来实力也不错。我都按实情告诉他们,目前还在跟您协商续约,暂时没有确切消息。”

  我轻描淡写地将小王和小张扮演的“询价电话”点了出来,既暗示了市场并非只有他一个选择,也给他制造了潜在的竞争压力。让他意识到,逼走我们,他未必能立刻找到更理想、出价更高的下家,甚至可能面临铺面空置的风险。

  赵老板的脸色明显变了。他拿起那份报价单翻了翻,又放下,眼神闪烁不定。他之前可能以为我只是在虚张声势,但现在,具体的投入计划、总部的态度、潜在的竞争者……这些信息叠加起来,由不得他不重新掂量。

  空气凝固了几分钟。他在权衡利弊。我知道,是时候抛出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底牌了。

  “赵老板,”我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显得更加推心置腹,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们是非常有诚意想继续租下去的。毕竟,员工们都熟悉这里,老顾客也认这个位置。但是,现在的客观条件摆在这里,地铁施工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它对生意的打击是实实在在的。”

  我从文件夹里拿出最后一份文件——那是打印出来的关于“情势变更”原则的法律条款解释,以及地铁施工的官方公告截图。我没有直接递给他,只是将它们放在桌上,用手压住。

  “我咨询过做法律的朋友,”我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像这种长期的、对经营造成重大影响的市政工程,在法律上是可以构成主张调整租赁条件的充分理由的。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对簿公堂,耗时耗力,结果也未必如人所愿。我想,这肯定不是您希望看到的局面。”

  我将法律风险这把“软刀子”亮了出来。我没有威胁,只是陈述一种可能性。但对于他这种追求稳定租金收益的房东来说,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威慑。

  “所以,赵老板,”我总结陈词,给出了我的最终方案,“基于我们长期合作的良好基础,也考虑到目前特殊的经营环境,我代表店里,恳请您能重新考虑租金方案。我们希望能够维持原租金水平续约一年,等到地铁施工结束,周边客流恢复,届时我们再根据市场行情,坐下来重新商议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我相信,一个稳定的租客,携手渡过难关,远比短暂的租金上涨,对您资产的长期价值更有利。”

  我的条件清晰明确:冻结涨租一年,观望后续。 这是我在分析了所有情报和利弊后,认为最有可能达成、也最能保障店铺生存的方案。

  包间里再次陷入沉寂。赵老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手指揉着太阳穴。他在做最后的挣扎。我知道,他需要在“可能到手的更高租金”与“稳定的现有租金 避免空置风险 避免法律纠纷 店铺未来增值可能性”之间做出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茶已经凉了。

  终于,他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无奈,有肉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手段的认可。

  “小张啊……”他咂了咂嘴,语气带着认输后的疲惫,“你呀……是真会说话,也真会来事。行吧,就按你说的,原租金,先续一年。等到时候地铁修好了,咱们再好好谈!”

  “谢谢赵老板体谅!”我立刻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笑容,心中那块最大的石头,终于落地。我伸出手,与他用力一握。“您放心,我们一定努力把生意做好,绝不辜负您的支持。”

  谈判结束,我赢了。赢得并不轻松,靠的是精准的情报、周密的布局、软硬兼施的策略,以及对人性与利益的深刻把握。

  走出茶楼,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我却感觉浑身燥热,那是高度紧张后松弛下来的虚脱感。没有卦象指引,我凭借的是最原始的生存智慧和商业算计,在这真实的人间战场上,打赢了接手店铺后的第一场硬仗。

  回到店里,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谈判的细节,只是平静地宣布:“租金的事情谈妥了,维持原样,大家安心工作。”

  李姐听到消息时,正在擦拭灶台,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我,那眼神里之前的忌惮和不甘,似乎又混入了一丝别的、更复杂的情绪。她或许猜到了些什么,但她永远不会知道,在这平静的结果背后,是怎样一番暗流汹涌的较量。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房东的难题暂时解决了,但总部的指标、内部的隐患、远方的仇敌……依然如同悬顶之剑。

  无卦之经营,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今天谈判的要点和心得。这不是结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在这充满烟火气的方寸之地,我的磨砺,才刚刚进入更深的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