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揽秀藏奸-《无题岁岁》

  重阳宴的混乱过后,帝都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暗地里的波涛却愈发汹涌。梁岁岁深居锦绣阁,通过青琐和丹翠传递消息,遥控指挥着宫中和宫外的探查。

  她今日穿着一身家常的藕荷色绣缠枝玉兰的软罗长裙,外罩一件月白薄纱半臂,青丝松松绾了个慵懒的堕马髻,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珍珠步摇,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听着青琐的禀报。

  “小姐,宫中传来消息,揽秀阁那边已经查探过了。”青琐压低声音,“我们在洒扫处的暗线,借着清理火灾后杂物的由头进去看过,在阁内一处废弃多时的琴台暗格里,发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实的小木匣。”

  梁岁岁眸光一凝:“匣子里是什么?”

  “暗线不敢擅自打开,已将木匣原样取出,设法送出了宫,此刻正在送来府上的路上。”青琐答道。

  梁岁岁点了点头,处理得还算稳妥。她沉吟片刻,又道:“南诏使团那边有何动静?”

  “拓跋峰自那日宫宴后,便住在鸿胪寺安排的驿馆,每日除了按例觐见陛下,便是与六皇子府上的人有所接触,此外……他还去拜访了永靖侯府。”

  永靖侯府?萧煜?梁岁岁眉梢微挑。南诏使臣去拜访永靖侯,是想拉拢军中势力,还是另有所图?

  “还有,”青琐继续道,“五皇子殿下近日与都察院刘御史往来密切,似乎……在搜集一些关于六殿下督修河道款项使用的‘证据’。”

  五皇子果然按捺不住了。梁岁岁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这兄弟二人,一个暗中勾结外邦,一个试图抓住对方把柄,当真是兄友弟恭!

  正说着,丹翠进来禀报:“小姐,永靖侯世子萧世子和钱公子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梁岁岁理了理衣裙:“请他们到花厅。”

  在花厅见到萧煜和钱多多,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郡主,”萧煜拱手见礼后,直接道明来意,“南诏使臣拓跋峰前日来访家父,言语间多有试探,似乎想通过永靖侯府与军中几位将领搭上线,其心叵测。”

  钱多多也凑近低声道:“郡主,我底下的人发现,六殿下那边最近又在暗中收购一批数量巨大的精铁和火油,名义上还是用于河道工程,但这数量……修十段河道都绰绰有余了!”

  精铁?火油?梁岁岁眼神一沉。这绝不是用于普通工程的材料!六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多谢二位告知。”梁岁岁沉吟道,“六殿下所图非小,我们需更加谨慎。萧世子,令尊那边……”

  “家父已虚与委蛇,并未答应拓跋峰任何事,但也未直接拒绝,以免打草惊蛇。”萧煜道。

  “如此甚好。”梁岁岁点头,“钱公子,继续盯着那批精铁和火油的去向,务必查清最终运往何处。”

  “明白!”

  送走二人不久,那个从宫中送出的木匣便由青鸾司的暗线秘密送到了锦绣阁。

  梁岁岁屏退左右,只留青琐在旁,小心翼翼地将那油布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个做工精巧的紫檀木匣,上了锁。梁岁岁指尖凝聚一丝灵力,轻轻一划,那铜锁便应声而开。

  打开木匣,里面并无金银珠宝,只有几封密信和一张绘制在羊皮上的简易地图。

  梁岁岁先拿起那几封密信。信上的字迹并非中原常用字体,弯弯曲曲,竟是南诏文!好在梁岁岁博闻强识,对周边各国的文字皆有涉猎。她仔细阅读,越看神色越是冰冷。

  这些密信是南诏国主与六皇子皇甫玦的往来信件!信中,南诏国主承诺,只要六皇子能助南诏取得边境几处富含矿藏的山脉,并在将来登基后开放边贸,给予南诏诸多便利,南诏便倾力支持六皇子夺嫡,必要时甚至可出兵相助!而六皇子则在信中保证,一旦事成,定不负南诏所望。

  好一个卖国求荣的六皇子!为了那个位置,竟不惜引狼入室,割让国土!

  梁岁岁强压下心中怒火,又拿起那张羊皮地图。地图绘制得颇为粗糙,但能看出是帝都及周边区域的简图,上面用朱笔标注了几个点,其中一个点,赫然便是皇宫的位置!旁边还有几个南诏文字小注,梁岁岁辨认了一下,意思是“龙气汇聚,枢机所在”。

  龙气汇聚?枢机所在?梁岁岁心中猛地一跳,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难道南诏想利用风水巫蛊之术,对陛下不利?!这揽秀阁位置偏僻,难道是他们选定的施法地点?

  她立刻将密信和地图重新收好,锁回木匣。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告知睿亲王皇甫凛,并禀报皇帝!

  “青琐,备车,去睿亲王府!”梁岁岁沉声吩咐,此刻也顾不得避嫌了。

  “是!”

  梁岁岁换了一身见客的正式衣裙,是一件沉香色绣金菊的郡主常服,匆匆出了锦绣阁。

  来到睿亲王府,皇甫凛听闻梁岁岁突然来访,心知必有要事,立刻在书房相见。

  梁岁岁屏退左右,将那个紫檀木匣放在书案上,快速将发现密信和地图的事情说了一遍。

  皇甫凛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尤其是在听到六皇子与南诏国主的交易内容时,眼中已是寒冰一片。他拿起那张羊皮地图,看着上面朱笔标注的皇宫位置,拳头骤然握紧。

  “好一个皇甫玦!好一个南诏!”他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竟敢勾结外邦,图谋不轨,甚至妄图以巫蛊之术祸乱宫闱!”

  “王爷,此事必须立刻禀报陛下!”梁岁岁道,“这些密信和地图,便是铁证!”

  皇甫凛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沉声道:“自然要禀报父皇。只是……仅凭这些,虽可定六弟勾结外邦之罪,但那巫蛊之事,虚无缥缈,恐难取信。而且,打草惊蛇之下,他在西南的布置恐怕会立刻隐匿,再难追查。”

  梁岁岁蹙眉:“王爷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尤其是他在西南私造军械、蓄养私兵的证据!”皇甫凛目光锐利,“同时,也要弄清楚,南诏打算如何在宫中行那巫蛊之事?施术之人是谁?法器藏在何处?”

  梁岁岁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将六皇子和南诏的阴谋一网打尽!

  “王爷所言极是。”梁岁岁点头,“那我们现在……”

  “将这些密信和地图抄录一份,原件你妥善保管。”皇甫凛道,“本王会加派人手,严密监控六弟、南诏使团以及宫中的揽秀阁。西南那边,也要加快动作,务必找到那处据点!”

  “好。”梁岁岁应下。

  离开睿亲王府时,天色已晚。梁岁岁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情沉重。六皇子的疯狂远超她的预料,不仅勾结外邦,竟还敢动用巫蛊之术,简直是丧心病狂!

  回到梁府,父亲梁胤已在正厅等候,见她回来,关切地问道:“岁岁,如此匆忙出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梁岁岁看着父亲担忧的神情,心中微暖,但此事关系重大,暂时不能将家人卷入其中,便只道:“无事,父亲,只是去睿亲王府商议了一些青鸾司的公务。”

  梁胤见她不愿多说,也不追问,只叮嘱道:“如今你身份不同,处事需更加谨慎,莫要卷入太多是非。”

  “女儿明白,父亲放心。”梁岁岁温声应道。

  回到锦绣阁,梁岁岁立刻让青琐将密信和地图小心抄录了一份,原件则被她放入一个特制的机关匣中,藏于密室。

  她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眼神坚定。六皇子,南诏……既然你们非要兴风作浪,那就别怪我,将你们这滔天巨浪,彻底拍碎在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