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繁荣的海贸-《吴越霸业之这个钱镠不一般》

  农历三月的苏州太仓港,暖煦的春风自东海吹来,拂过河畔的垂柳,掠过日渐繁华的街市,最终涌入那桅杆如林、喧嚣鼎沸的港口。这里没有平安宫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码头工人们嘹亮的号子、商贩的叫卖、以及海浪拍岸的哗哗声,共同奏响着一曲充满生机与欲望的乐章。

  一艘巨大的“浙西官舶”正缓缓靠向码头。这船体量庞大,船首绘有辟邪的鸱吻,高耸的主桅上悬挂着代表钱镠政权的旗帜。船刚泊稳,跳板尚未架妥,税吏、市舶司官员及各色牙人便涌了上去。

  在这片繁忙的中心,是身着锦缎袍、面容精干的官方大商人——张承业。他刚完成一次前往博多湾的春季航行,满载日本的砂金、椴木、珍珠和漆器返回。

  “张纲首,此次航行可还顺利?”市舶司判官笑着迎上。

  张承业利落还礼,脸上带着风浪后的疲惫与满足:“托钱公的洪福,一路顺风。倭国对咱们的丝绸瓷器,渴求得紧呐!”他示意手下呈上货品清单。

  判官扫了一眼开头数字,眼睛发亮:“好!张纲首不愧是钱公倚重的干才。此番利市,定然丰厚!”

  张承业谦虚摆手,眼中得意难掩。他望向港口内外密密麻麻的船只,其中不少与他这艘一样,是准备或刚从日本航线返回。这片海湾的繁荣,与他,与钱镠政权,乃至与远隔重洋的日本,血脉相连。

  看着工人们如蚁群般将货物运往官仓,张承业的思绪飘回更早的岁月。他想起的,不仅仅是几年前苏州归附后的盛况,而是十一年前,甚至更早,当钱公还在自称“赵玄”,活跃于两浙盐场之时。

  那时节,钱公便以翁山群岛为根基,凭借强悍的水上力量,不仅将私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更早早地将目光投向了利润更厚的海外贸易。日本、新罗的海商,那时便已知晓翁山之名,知道那里是能与“大唐”进行大宗交易的重要港口。钱公麾下的船队,凭借其无人能及的水战能力,清扫了沿海的大小股海盗,使得这条东海商路得以畅通。

  “十一年了,”张承业对身边老账房感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自钱公真正掌控翁山,建立起咱自家的水师护航以来,这条通往倭国的海路,大的风浪经历过,可这生意上的大变故,还真没出过。倭人、新罗人,乃至南边的闽商,都知道在这片海上,得按钱公的规矩来。”

  老账房深以为然:“东主说的是。咱们的水师在东海上是这个,”他悄悄竖起大拇指,“商船跟着咱们的旗帜走,心里踏实。区别嘛,就是钱公得了苏杭之后……”

  张承业点头接口:“对,区别就在苏杭!广明元年(880年),钱公完全掌握苏州,那可是画龙点睛之笔!”

  这座控扼运河与长江口的巨邑,不仅本身富甲一方,更是将太湖平原的物产与大海连接起来。钱镠迅速将苏州港打造成不逊于翁山的对日贸易基地。苏杭的丝绸、湖州的笔、宣州的纸、越州的瓷,还有两浙各地征集来的货物,以前需陆路转运至翁山,如今可直接从苏州装船,顺长江东下,或经运河转杭州出海,便捷了何止数倍。

  “商路还是那条商路,水师还是那支水师,”张承业比划着,“可货源更足,集散更快。自打苏杭在手,咱们对倭国的贸易额,翻了一倍都不止!”

  老账房压低声音:“据小的粗略估算,以往年景好时,岁入约莫五六十万贯。如今,稳稳超过百万贯,好的年景甚至能逼近一百五十万贯!这还只是明面上官方的。”

  张承业深吸一口气。这笔巨款,他深知对钱镠政权意味着什么。养兵、筑城、赈灾、招贤纳士,哪一样不需要金山银海堆砌?这条海上商路,早已不再是锦上添花的副业,而是钱公霸业不可或缺的生命线。大部分的贸易都由官方主导,像他这样的“纲首”,实则是戴着官帽的商人,利润的大头最终流入的是钱公的府库。

  思绪收回,张承业想起此次博多湾的见闻。市场依旧喧嚣,太宰府官员在收受惯例的“润笔费”后,一切交易照旧。浙西的货物被争相抢购,日本的砂金、木材源源不断装船。

  然而,多年行商养成的敏锐,让他察觉到一丝与以往不同的气氛。酒肆间,隐约听到一些京都来的商人谈及关白藤原氏权势熏天,年轻天皇形同虚设,甚至有些流言关于前任天皇的废立。张承业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倭国内部的权力斗争,只要不影响博多湾的生意,便与他无关。他相信,无论谁掌权,都需要浙西带来的精美商品和实实在在的税收。

  “但愿倭国京都的那些贵人,能一直像太宰府的官员一样,明白这贸易带来的好处。”他望着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箱,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