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南氏孤儿-《刺天》

  南云秋笑道:

  “可惜呀,

  尚校尉刚刚还夸你聪明狡黠,姓白的还瞎了眼拿你当心腹。

  你想,

  尚校尉既然私自纵放我,为什么你还能看到我俩打得死去活来?”

  “什么意思?”

  钱百户真是白担了聪慧的虚名,到现在还不明就里。

  “猪脑子,你自个儿琢磨吧。”

  南云秋很不耐烦,开始奚落这小子了。

  “啊,难道是?”

  钱百户仔细端详南云秋,咦,

  为何毫发无损?

  此时隐约觉得,似乎尚德在捣鬼。

  但是自己人多势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动手!”

  他懒得思考,喝令四个手下上前夹攻,等南云秋腹背受敌,

  自己再过去捡便宜。

  南云秋佯装不敌,边打边退,把对方引入深林。

  丛林追逐战展开了,

  只见枯叶乱飞,残枝纷落,兵刃铮铮有声,

  双方呈胶着之势。

  钱百户以为时机成熟,只要他再上阵,

  便可一锤定音。

  殊不知,

  等他仗着胆子深入果林,形势突变,四个锐卒转瞬间非死即伤,

  倒地不起。

  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可见一斑。

  “你他娘的骗我!”

  钱百户方醒悟过来,再想撤退显然来不及了,

  不禁又羞又恼,哇哇乱叫,挥刀劈去。

  南云秋手腕翻转,轻松拨开对方兵刃,长刀如天女散花一样,晃得人眼花缭乱。

  钱百户惊呆了。

  完了,

  自己不是来邀功,倒像是来送命的。

  怎么办?

  刚才牛皮吹得太离谱,话说的太狠,南云秋肯定恨透了他。

  万不该孤军深入!

  他摸摸被苏本骥撞断的鼻梁骨,暗道自己这回不长记性,

  又要被鹰啄了眼。

  “快来人呐!”

  他大声咆哮。

  可是手下都被黎山杀地所剩无几,又有尚德暗中策应,无人顾得上他。

  见大势已去,转身想要逃跑,

  南云秋岂能容到嘴的猎物溜走,转身挡住了他,

  还磕飞了他的钢刀。

  “你,你要干什么?”

  “刚才你问我和尚德大打出手是什么意思,现在可以回答你,

  就是为了把你引过来。

  今天,

  该是你为苏本骥偿命的时候!”

  南云秋举起长刀,半截刀身猩红,阳光穿过枝头照在上面,

  斑驳,鲜艳。

  “三公子饶命啊,都是白世仁的命令,我也没办法。”

  “是吗?

  大牢里疯狂折磨苏本骥,无所不用其极,也是他的命令?

  杀了就杀了,还把脑袋挂在树上,也是他的命令吗?

  只怕他也没你如此凶残吧!”

  钱百户自抽耳光,磕头如捣蒜:

  “我猪狗不如,都是我的错,只要三公子饶我条狗命,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放过你,如何对得起惨死的苏叔?”

  南云秋目露凶光,揪住恶贼的头发,刀尖狠狠插入其腹中。

  刀身旋转,搅烂了五脏六腑,

  继而畅通无阻穿胸而出。

  疼痛中夹杂几许凉意,绝望中掺了些许解脱。

  “看来我不该来……”

  钱百户临死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死,终于明白,

  尚德为何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

  原来自己是死在愚蠢和贪婪上。

  “是的,恭喜你成为我南云秋复仇路上的第一个死人。

  你,死得其所。”

  钱百户不知是感到荣幸还是悲哀,挣扎几下就是不肯倒下。

  “嗖嗖!”

  两名弓箭手看呆了,此时方才醒过神,

  架弓就射。

  南云秋转身藏到钱百户尸体后,掷出长刀捅死一个弓箭手,

  紧接着捡起钱百户的刀,飞身扑向另一个弓箭手。

  在对方惊愕的眼神里,

  刀锋正中其右腕,厉声惨叫,随着弓箭滚落马下。

  那边,

  黎山本来已经完事,尚德带来的人悉数被杀,不料钱百户的人前赴后继,

  正和他鏖战。

  南云秋拿起弓箭,箭头直指地上哀嚎的弓箭手。

  “三公子,手下留情。”

  “哼!

  这个时候让我手下留情,你射死我的爱马时怎么不留情?

  你射伤我苏叔时怎么不想想后果?”

  “我也是没办法,身不由己呀。”

  “是嘛?

  在马场时,白世仁并不在你身边,你的箭法依旧那么精准。

  刚才,钱百户已经被杀,

  你俩照样还要射杀我。

  你不是身不由己,而是立功心切。

  既然你对白世仁如此效忠,那就先到阴曹地府去,

  给他占个好位置吧。”

  “啊,不要……”

  箭矢在瞳孔里犹如通天神锤,越来越大,越来越粗,

  穿过眼珠子,

  透过后脑勺。

  干掉弓箭手,他杀到路北的果林里。

  “饶命,三公子饶命!”

  尚德跪地求饶,

  南云秋照旧凶神恶煞,当胸一脚把尚德踹翻了几个跟头。

  然后刀尖抵住他的脖颈,

  怒道:

  “今日就暂且饶你狗命,回去给姓白的带句话。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终有一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灭白家满门,

  让他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滚吧!”

  尚德拱手谢恩,在狼狈不堪中带着两个残余落荒而逃。

  南云秋和他唱了一出苦肉计,

  那两个侥幸活着的手下就是人证。

  南云秋剁下钱百户的脑袋,悬挂在枝头,然后笔走龙蛇,

  用刀尖在钱百户后背上刻下几个血字:

  南氏孤儿!

  仰望青天,他长长吐出口浊气,

  久久无语。

  回茅屋的路上,黎山不时偷偷打量南云秋。

  是多大的仇恨,让一个看起来清澈单纯,且助人为乐的少年,

  杀人像杀鸡那样凶狠?

  刚开始,

  他还没有把南云秋放在眼里,

  就是为完成师公交办的差事才来走一趟,回到茅屋里,

  大家就各奔东西。

  此刻,

  他却起了欣赏之心,更多的是同情。

  于公而言,长刀会不应该接受背负深仇大恨的人入会,

  那样会给帮派带来不必要的隐患,

  这或许就是师公没有同意他入会的原因吧。

  而就他个人而言,却很希望能帮上南云秋的忙。

  刚才那帮人一定是杀了他的家人,好像叫苏叔,

  可他为什么又叫南氏孤儿呢?

  黎山摇摇头,苦笑着。

  南云秋还有家仇能报,

  而他,

  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谁,家住哪里。

  他和另一个兄弟黎川都是流浪儿,记事前就被长刀会收留,

  从小跟着师兄们练武学艺。

  黎九公很喜欢他俩,于是亲自给他们取了姓名,拿作孙子一样看待,

  他俩对黎九公也极度忠诚。

  路上,南云秋愁眉不展,

  他在冥思苦想尚德的一句话。

  那句话成为笼罩在其心头的阴影!

  白世仁检举揭发,竟然是南万钧的授意,绝不是真的!

  南万钧如果想死,方法多的是,犯不着弄个身败名裂,

  还搭上全家人性命。

  可是,

  要说假的似乎也不可能,难道白世仁以此来推卸责任,

  想让南云秋不把这笔血海深仇记在他头上?

  做梦了吧!

  白世仁应该清楚,事情发展到今日之地步,无论授意之语是真是假,

  他们已经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此生,

  唯有以血还血。

  那白贼为何还要抛出如此荒谬的说法呢?

  有道理,又没有道理,

  南云秋脑瓜子生疼。

  也罢,且不去琢磨,等哪天把刀架在白世仁的脖子上,

  他会老实交代的。

  “大仇得报,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丧着脸?”

  “大仇远未得报,这只是刚刚开始。”

  南云秋神情凝重,眉头深锁,想到了一幅幅苦难的画面。

  “黎山兄弟,谢谢你!”

  “不要见外,我俩都是师公的徒孙,不需要言谢的。

  对了,今天的事情要禀告师公吗?”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想惊动他老人家,也省得给他添麻烦。”

  两个人订下攻守同盟,要瞒着黎九公,

  可是刚走到茅屋外,就看到黎幼蓉贼溜溜的盯住他俩,

  那目光,很犀利,仿佛就像审讯犯人。

  “云秋,那丫头片子很难缠,千万别被她瞧出破绽。”

  “瞧出来又怎么样?”

  南云秋一脸不屑的样子。

  “你可不知道她的厉害。

  师公可宠她了,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我那帮师兄弟谁要是犯了错,都要走她的门路,

  师公才会留些情面。”

  “是嘛,小丫头那么厉害!好吧,那咱就装的像一点。”

  南云秋整理好衣襟,放松面部肌肉,

  黎山拍拍身上的尘土,乐呵呵的,

  看起来人畜无害。

  其实刚刚杀了几十个人。

  “师妹好啊!”

  黎山笑容可掬,点头哈腰。

  他本想偷偷溜进去,哪知黎幼蓉倒背双手,拦在门口。

  “师兄,

  爷爷让你陪他去见见那个姓魏的,来回不需要一个时辰吧?

  你看看,

  太阳都快下山了,

  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个,嘿嘿!

  你得问他呀,我只是奉命陪他出门,至于回来早晚,

  我又说了不算。”

  幼蓉却不好糊弄。

  “他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年纪又轻,你怎么能把责任推在别人头上?

  分明就是你的问题。

  说,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黎山被当做贼一样审问,而南云秋却大摇大摆坐在凳子上喝茶,

  顿时感觉受到了歧视,

  嘟囔道:

  “师妹,你也太偏心眼了,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是吗,我有那么以貌取人吗?

  几日不见,你的胆子大了许多,

  竟敢说我偏心?”

  幼蓉慢腾腾的露出双手,

  在黎山恐惧的目光里,

  她的手中多出了一根粗大的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