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借力-《大秦:垫底县令摆烂,不修长城》

  天刚亮,林阿禾从南门小道回来,手里攥着新竹片,低着头往县衙走。

  沈砚正站在北坡渠段边缘,脚边是昨夜刚清出的泥沟,水还没流过来,土还泛着湿气。

  他没看林阿禾,目光落在前方人群上。

  十几个民夫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叽叽喳喳,铁镐扔了一地,有人正拿木棍使劲撬一块露出半截的青黑色石头,结果棍子“啪”地断了。

  “这玩意儿埋得死紧!”一个光膀子汉子喘着粗气,“镐头都崩了三把,纹丝不动。”

  沈砚几步上前,拨开人墙蹲下,伸手摸了摸石面。

  冰凉粗糙,棱角分明,往土里扎得极深,四周边缝全是硬泥。

  他顺着石头边缘扒拉两下,发现底下隐隐有水流渗动的痕迹。

  “这是主脉。”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水从这里拐弯进梯田,要是绕过去,坡度不够,下游三村浇不上地。”

  “那咋办?”

  李老根凑过来,“要不咱挖个岔道?省点力气。”

  “省力气?”

  沈砚冷笑,“十日之期还剩五天,你省一下,麦苗就旱死一半。这不是修渠,是抢命。”

  众人沉默。

  有人低头搓手,有人叹气,还有人小声嘀咕:“这么大块石头,怕是要百来号人一起推才动得了。”

  “人多也没用。”

  周墨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坑沿往下看,“这石头不是浮在面上,是根扎进地底的。你推上面,下面卡着,越使劲越陷得牢。”

  他蹲下来,用随身带的小刀刮了刮石缝里的泥:“看这风化程度,少说埋了几十年。当年修渠的人要么瞎,要么故意留这颗钉子。”

  沈砚眯眼扫视一圈:“谁去叫楚墨?”

  “他带人在南岭铺滚木,来不及。”

  周墨摇头,“而且……这种石头,靠蛮力不行。”

  “那就想别的法子。”

  沈砚一脚踩进坑里,泥水溅到裤腿上也不管,“咱们又不是非得把它砸碎,只要挪开就行。”

  “怎么挪?”有人问。

  “借力。”

  沈砚抬头,“你们见过挑担子吗?扁担两头挂东西,中间一顶,轻巧就起来了。这石头重,咱们不硬抬,找根‘扁担’,架起来慢慢撬。”

  周墨一愣,随即眼睛亮了:“你是说……立架悬杠?”

  “对。”沈砚点头,“竖两根粗木做架子,横穿一根长杠,一头绑石头,一头让人往下压。杠杆吃住劲,石头自然就抬起来了。”

  “可这石头太大,万一架子撑不住……”

  “那就加厚底座,三角撑死。”

  沈砚打断,“再说了,咱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绕道多挖三天,春耕泡汤;另一条是拼一把,把石头搬走。你们选哪个?”

  没人说话,但眼神都变了。

  “我去找木料!”二牛转身就跑。

  “我去调人!”林阿禾也动了,声音比平时响,“北坡这段停工,全队调过来!”

  沈砚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只冲周墨伸出手:“笔和竹片。”

  周墨递过。

  沈砚蹲在地上,拿笔在竹片上画了个简图:两根立柱、一根横杠、绳索穿孔、滚木垫底。

  “照这个做支架,越高越好,承重越大。”

  他把竹片递给旁边铁匠出身的老张,“你能造出来吗?”

  老张盯着看了半晌,咧嘴一笑:“能!就怕木头不够结实。”

  “挑最老的枯树,锯整段。”沈砚道,“宁可多费工,也不能塌架子。”

  命令传下去,工地立刻动了起来。

  砍树的、削木的、挖基坑的,各司其职。

  沈砚亲自带着几个壮汉,在石头四周挖松泥土,减轻阻力。

  太阳爬到头顶时,两根碗口粗的杉木已经竖起,顶端架上横杠,铁箍加固。

  中间穿了根带槽的硬木杠,一头用麻绳牢牢捆住石头凸起处,另一头垂下来,拴着十几条拉绳。

  “准备好了!”老张喊。

  沈砚跳上临时搭的台子,扫视一圈:“听我号令!所有人,抓稳绳子!第一组预备,第二组蓄力!”

  几十双手紧紧拽住绳索。

  “一——”

  “一——”众人齐吼。

  “二——”

  “二——”声音更大。

  “起!!!”

  所有人猛然下压!

  木架“吱嘎”作响,横杠弯曲如弓,绳索绷得几乎要断。

  石头颤了颤,却没动。

  “再来!”沈砚大吼,“别泄劲!缓缓压!”

  第二轮发力,木架晃得更厉害,有根支撑腿开始下沉。

  “不行!”老张急了,“底座松了!再压就得翻!”

  沈砚跳下台子,冲到支架旁一看,果然一边陷进了软土。

  “加垫板!”他吼,“三块厚木叠起来!快!”

  几人扛来木板,重新垫高支点。

  沈砚亲自趴在地上检查角度,又让人把横杠往石头那边挪了半尺。

  “这次改双杠并列!”他下令,“分散压力!”

  新结构很快搭好。

  这次沈砚没让大家一次性猛拉,而是分三组轮番施力,一点点把石头往上抬。

  “第一组——压!”

  “压!”

  “松——回绳!”

  “回!”

  节奏稳了下来。

  第三次发力时,石头终于发出“咔”的一声闷响,一侧离地。

  “滚木!塞滚木!”沈砚狂喊。

  早就准备好的圆木立刻推进空隙。

  随着第四轮拉动,整块巨石缓缓倾斜,像被无形的手推着,一点一点挪出原位。

  “成了!”

  “动了动了!”

  欢呼声炸开。

  石头最终被拖到旁边洼地,轰然落地,震得地面一抖。

  原本被堵住的水脉顿时涌出细流,顺着新开的渠槽往前淌。

  沈砚抹了把脸上的汗泥,嗓子哑了:“别停!趁现在土松,继续往前挖!剩下那段,一天之内必须通水!”

  周墨走过来,看着水流方向,低声说:“你刚才那一招……我年轻时在治河工地上见过,几十年没人用了。”

  “老法子不一定过时。”沈砚笑了笑,“只要能解决问题,就是好法子。”

  周墨顿了顿:“接下来加固渠壁的事,我来盯。”

  “行。”沈砚点头,“你安排人手,我要在这看着水走到头。”

  林阿禾走过来,手里拿着工分册,犹豫了一下:“大人,北坡这段……出工人数要重新记吗?”

  沈砚看他一眼,语气平静:“如实记。谁干了活,谁偷了懒,我都看得见。”

  林阿禾低头应了声“是”,转身去登记。

  沈砚拄着竹竿站在渠头,望着水流缓慢向前延伸。

  阳光照在湿泥上,蒸起一层薄雾。

  他抬起手,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不是累的,是刚才那股劲使到底的余震。

  远处传来铁镐敲土的声音,节奏整齐。

  有人喊:“水来了!”

  接着是一阵笑。

  沈砚没回头,只是把竹竿轻轻插进泥里,仿佛在丈量最后一段距离。

  他的鞋底还沾着昨夜跟踪林阿禾时踩过的驿站盐粒,未及清理。

  手指忽然蜷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