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戚遥遥被淮南王再三警告了不要出门去，虽说建康城疫病不那么严重，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出去添乱。
戚遥遥也难得算是听话，可让她在意的是，兰达自那一日求亲双双迟疑之后，竟然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一次也没有出现。
仿佛陷入了长达两个月的冷战，谁也不搭理谁。
戚遥遥面上虽然不在意，可她竟然没有想到兰达这么些时日都不来找她，又撞见府上的丫头和小厮看对了眼，日日写“你可真美，你可真俊”的酸诗，气得戚遥遥险些整治风气。
“好歹说了喜欢我，几个月了都不见踪影，算得上哪门子的喜欢，我看我还不如我府上的小厮有心思追姑娘！”
“这么记仇？”趁着月色，她坐在门槛上，对月摇晃脑袋：“不就没答应他的求亲。”
“那还不是因为他求亲求得那么突然，教我怎么答应。”戚遥遥拖着自己的脸小声嘟囔，“怎么也要三书六礼，纳吉、定亲、下聘礼，对我家老头求亲吧。”
“不开窍！”
哪家姑娘，不想要一场世人皆知，堂堂正正的婚事？
还有，他怎么这般脸皮薄，这么久不来找她。
她又不是不喜欢他，说不定，她一心软就答应了呢。
戚遥遥对月扒着门框，苦涩地一张小脸百般纠结，她将兰达耳坠串成的项链从脖子上摘下来，反复在手中打转，一会儿气恼一会儿愁苦。
系数转化成一腔悲愤：“混账东西，也不知道来哄一哄我！”
“冤枉啊！”
深沉如墨的夜里，忽然闪出了这么一句话。
戚遥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声尖叫，“谁在说话！”
“谁谁谁！这大白日…”她看了眼月亮，重新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无人的模样，遂尴尬地改口：“大夜里，谁在说话！”
“是我，遥遥。”
少年从墙上一跃而下，三两下迈步走至窗框边，一身玄色的衣裳，简单的衣着，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是兰达。
“这不就来了吗？”他扬起了笑意，“可谁知一来就听到你说我混账。”
“兰达！”戚遥遥浑身一震，面露喜色，握紧了项链一把跑了过去。
“谁让你不来找我。”
他还是一幅嬉笑的模样，向她靠近，手一把支撑在窗框，“这不来哄你了么，还生气呢？”
戚遥遥顿时语塞，扭开了脸，哼唧片刻，也不回答他。
小性子耍起来，还挺可爱的，兰达双眼弯弯。
戚遥遥斜着眼望他。
兰达甚少穿这么深沉的颜色，一袭玄黑，也不是他平日会穿的衣料，好奇地嘟囔：“怎么穿的一身黑，差点都没认出来。”
夜色里，兰达定了定，笑意在唇边，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奇怪吗？”
“倒也不奇怪，就是不像你了。”
多年游历在外，兰达却格外注重外貌穿着，平日都是锦缎，衬得他是个风度翩翩、潇洒自如的少年郎。
这样朴素的兰达戚遥遥从未见过。
隔着窗框，他们面对着面看着。
少女的脸色惊喜，一束束写满了脸，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兰达，看到他的脸，忽而又想起他这么久不来见自己，偏生记仇起来，扭开脸：“哼”声。
兰达知她定然生气，可他身不由己，心生歉疚，浑身依靠着窗户，道了声：“是我不好，最近没能来见你。”
“你还知道啊！”戚遥遥瞪了他一眼。
兰达不禁握住窗台，逐渐收紧，手背青筋乍现，他故作轻松：“最近，我身边有不少人，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我不能贸然来找你。”
“遥遥，正是多事之秋，万一来找你会给你来带麻烦。”
他一贯傲然，声音难得地低沉。
“哦，听起来也挺合理的，我若是再怪你，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似的。”戚遥遥原先还气闷的心情骤然变软，她小脸皱了皱，也明白是梁王在监视兰达。
她虽然不成器，但好歹她父王还是在意大气政事，在她耳边唠叨，近来城中防备日益紧张，饶是戚遥遥也知道了大纥与大齐之间的关系有多紧张。
兰达势必是因为为她孤身留在大齐，才会有此遭遇，她感到歉疚。
戚遥遥浑身的怒意彻底冷淡下来，她泄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劝兰达：“也怨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万国花会以后你就离开大齐了，在外纵情山水，何至于被牵扯进来。”
兰达的身体竟然为不可查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戚遥遥，忽然强硬道：“这是我的选择，与你何干？”
他今日的情绪好像不对，戚遥遥古怪地看着他，“你不开心吗？”
“没有。”他的语气沉了下去。
大概他是被人监视心情烦闷吧，她可不能挑出他的伤心事，遂换了个话题，抓住兰达的手：“最近城里有疫病，我担心你，你没事吧？”
戚遥遥的眼睛水雾朦胧，极为认真。
兰达一怔，随即神情变得不自然，他斩钉截铁道：“我不会有事的。”
戚遥遥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笃定，以为是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才这般说，亦或者是为了让她放心，“我听闻许多人都生了疫病过身，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你知不知道。”
兰达挣脱了戚遥遥的手，从袖中取出一物交到她的手上，“说到这事，我有一物交与你，这是我贴身会带着的药，大纥疫病已有三年，这是对疫病有独特的疗效，你少出门，若真的发了高热，赶紧服用几颗，烧退了就无事。”
“好啊，那我收下了。”戚遥遥眼睫眨动，高兴地拽着绳子转动：“你有这个药也不早说，最近堂姐为了疫病的事情那么着急，连我都不好意思进宫打搅他们，要是有了这药，这疫病不就了了。”
刹那间，兰达却拉着她的手，按住了她翘起来的小辫子，神情肃穆：“药只有这么多，谨慎服用，可记住了！”
她觉得奇怪，可兰达捏着她的脸，又是那副懒散的模样，“都说来就这么一点，我都给了你，你到好，尽想着别人。”
“我的脸！”戚遥遥的小脸被捏的嘟起，她慌忙挣脱。
她后知后觉，兰达声音僵直，怎么像是谆谆嘱托，平日里他们一起吃吃喝喝都是开心的模样，从未如此，就像是临别的赠言。
不过戚遥遥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双双在门槛寻了处地方，嘻嘻笑笑地说他们府上小厮追侍女的笑事，说到好笑处，自己抱着肚子笑得发颤。
兰达竭尽所能地迎合，只是笑闹的神情里有些看不出的勉强。
也许是夜深了，戚遥遥打了个哈欠：“你说，以他不开窍的脑子能不能追到啊…啊！我好困啊！”
遥遥枕着他的肩膀，沉沉地闭上眼睛。
兰达神情恍惚，余光看着她：“困了就睡吧。”
戚遥遥嘟起嘴：“我就睡一会儿。”
月华皎洁，洒满来庭院如同一幅画，缓缓铺开。
戚遥遥的嬉笑声落幕，院中静得可怕。
兰达不自觉握紧了手，一串阴冷的话从喉咙中窜出：“我兄长死了。”
戚遥遥没听清：“谁洗脸了？”
兰达脸色一寸寸地沉郁下去。
他兄长死了。
他今日收到了一封信上，寥寥几字，是他远在大纥的心腹传来的消息，他的长兄，他父皇最引以为傲的长子居然病死了！
兰达将信死死握在掌心，纸张硬挺，划破他的手指，沁出了血珠。
他的内心如同海上波浪，上一课还是心平气和，可下一刻便是惊涛骇浪般地翻滚。
他长兄确实是一个优异的储君，他的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他的母亲关怀备至，母族权力盛大。
自小，他就狠狠地羡慕长兄。
可是羡慕却也不嫉妒，他长兄性情温和，却又果决凌厉，在他被宫人百般折磨之时，也是长兄倾力相助。
兰达常年在外，也是长兄资助，更时时写信关怀。
他敬重他的长兄，可天不遂人愿，这般好的兄长居然壮年暴毙。
几个心腹看着他陷入了沉默，各个不敢说话。
兰达失意，纸张隔着他的掌心，他觉得痛，可比不过心中的涩意，“兄长常年劳累，三年前旱灾疫病早就让他的身体透支，又未好好休息，大齐的人派去和谈，才走不久，我兄长遍病没了。”
“殿下节哀。”
心腹亦皱着眉：“难道是大齐下的手？”
兰达心中沉痛：“是与不是重要吗？”
“谁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大齐动的手，而且大纥边境的军队疫病流行，就算是报复也好，是警告也好，戚褚渊还不至于这么蠢，当面下手，若激怒了他父皇，大纥起兵，大齐无还手之力。”
心腹犹豫了许久，屋内寂静无声，阴云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突然有人打破了安静道：“殿下，容小人说句不合时宜的话，大皇子病逝，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年夺嫡失败，均未有机会成为储君。”
兰达眉眼一动，显然将这句话听进去了，他的背影萧索，却摸索起手指。
心腹说：“陛下的其余几位皇子尚且年幼，大皇子病逝，您得赶快回去。”
“回去又能如何？”他向来不受他父皇的待见。
“殿下，您要让陛下看到您身为皇子的能力，如此一切兴许有转机！”
另一人道：“殿下，我们不能再留在大齐，梁王虽暂时未动手，他定然早就有所怀疑，一旦让他掌握了大纥的证据，梁王定会抓您对付陛下。”
他言辞句句切中了兰达的心思，戚褚渊这般城府深沉，大纥都如此了，他迟迟不动手，这不奇怪吗？
这柄利剑压在他心上，又不落下，就像是刀刀凌迟，让他们胆战心惊。
心腹激动道：“您继续留在大齐则性命难保，与其如此，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回大纥吧！”
“我们隐忍多年，这也是殿下您的机会，难道您就甘愿一辈子孤苦漂泊在外，有国不回，如今皇后势力庞大，可大皇子已病逝，若再让她扶持其他皇子，殿下您的志向就再也打不成了。”
“再有大皇子对您多烦照顾，您也是敬重他的，不如继承他的遗愿，守护大纥。”
“您忘记娘娘了吗？皇后故意苛待，才导致娘娘惨死，殿下，这是您唯一翻身的机会！”
兰达浑身一颤，突然察觉到，这可能是他十几年来离皇权最近的一次了！
戚遥遥也难得算是听话，可让她在意的是，兰达自那一日求亲双双迟疑之后，竟然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一次也没有出现。
仿佛陷入了长达两个月的冷战，谁也不搭理谁。
戚遥遥面上虽然不在意，可她竟然没有想到兰达这么些时日都不来找她，又撞见府上的丫头和小厮看对了眼，日日写“你可真美，你可真俊”的酸诗，气得戚遥遥险些整治风气。
“好歹说了喜欢我，几个月了都不见踪影，算得上哪门子的喜欢，我看我还不如我府上的小厮有心思追姑娘！”
“这么记仇？”趁着月色，她坐在门槛上，对月摇晃脑袋：“不就没答应他的求亲。”
“那还不是因为他求亲求得那么突然，教我怎么答应。”戚遥遥拖着自己的脸小声嘟囔，“怎么也要三书六礼，纳吉、定亲、下聘礼，对我家老头求亲吧。”
“不开窍！”
哪家姑娘，不想要一场世人皆知，堂堂正正的婚事？
还有，他怎么这般脸皮薄，这么久不来找她。
她又不是不喜欢他，说不定，她一心软就答应了呢。
戚遥遥对月扒着门框，苦涩地一张小脸百般纠结，她将兰达耳坠串成的项链从脖子上摘下来，反复在手中打转，一会儿气恼一会儿愁苦。
系数转化成一腔悲愤：“混账东西，也不知道来哄一哄我！”
“冤枉啊！”
深沉如墨的夜里，忽然闪出了这么一句话。
戚遥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声尖叫，“谁在说话！”
“谁谁谁！这大白日…”她看了眼月亮，重新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无人的模样，遂尴尬地改口：“大夜里，谁在说话！”
“是我，遥遥。”
少年从墙上一跃而下，三两下迈步走至窗框边，一身玄色的衣裳，简单的衣着，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是兰达。
“这不就来了吗？”他扬起了笑意，“可谁知一来就听到你说我混账。”
“兰达！”戚遥遥浑身一震，面露喜色，握紧了项链一把跑了过去。
“谁让你不来找我。”
他还是一幅嬉笑的模样，向她靠近，手一把支撑在窗框，“这不来哄你了么，还生气呢？”
戚遥遥顿时语塞，扭开了脸，哼唧片刻，也不回答他。
小性子耍起来，还挺可爱的，兰达双眼弯弯。
戚遥遥斜着眼望他。
兰达甚少穿这么深沉的颜色，一袭玄黑，也不是他平日会穿的衣料，好奇地嘟囔：“怎么穿的一身黑，差点都没认出来。”
夜色里，兰达定了定，笑意在唇边，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奇怪吗？”
“倒也不奇怪，就是不像你了。”
多年游历在外，兰达却格外注重外貌穿着，平日都是锦缎，衬得他是个风度翩翩、潇洒自如的少年郎。
这样朴素的兰达戚遥遥从未见过。
隔着窗框，他们面对着面看着。
少女的脸色惊喜，一束束写满了脸，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兰达，看到他的脸，忽而又想起他这么久不来见自己，偏生记仇起来，扭开脸：“哼”声。
兰达知她定然生气，可他身不由己，心生歉疚，浑身依靠着窗户，道了声：“是我不好，最近没能来见你。”
“你还知道啊！”戚遥遥瞪了他一眼。
兰达不禁握住窗台，逐渐收紧，手背青筋乍现，他故作轻松：“最近，我身边有不少人，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我不能贸然来找你。”
“遥遥，正是多事之秋，万一来找你会给你来带麻烦。”
他一贯傲然，声音难得地低沉。
“哦，听起来也挺合理的，我若是再怪你，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似的。”戚遥遥原先还气闷的心情骤然变软，她小脸皱了皱，也明白是梁王在监视兰达。
她虽然不成器，但好歹她父王还是在意大气政事，在她耳边唠叨，近来城中防备日益紧张，饶是戚遥遥也知道了大纥与大齐之间的关系有多紧张。
兰达势必是因为为她孤身留在大齐，才会有此遭遇，她感到歉疚。
戚遥遥浑身的怒意彻底冷淡下来，她泄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劝兰达：“也怨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万国花会以后你就离开大齐了，在外纵情山水，何至于被牵扯进来。”
兰达的身体竟然为不可查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戚遥遥，忽然强硬道：“这是我的选择，与你何干？”
他今日的情绪好像不对，戚遥遥古怪地看着他，“你不开心吗？”
“没有。”他的语气沉了下去。
大概他是被人监视心情烦闷吧，她可不能挑出他的伤心事，遂换了个话题，抓住兰达的手：“最近城里有疫病，我担心你，你没事吧？”
戚遥遥的眼睛水雾朦胧，极为认真。
兰达一怔，随即神情变得不自然，他斩钉截铁道：“我不会有事的。”
戚遥遥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笃定，以为是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才这般说，亦或者是为了让她放心，“我听闻许多人都生了疫病过身，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你知不知道。”
兰达挣脱了戚遥遥的手，从袖中取出一物交到她的手上，“说到这事，我有一物交与你，这是我贴身会带着的药，大纥疫病已有三年，这是对疫病有独特的疗效，你少出门，若真的发了高热，赶紧服用几颗，烧退了就无事。”
“好啊，那我收下了。”戚遥遥眼睫眨动，高兴地拽着绳子转动：“你有这个药也不早说，最近堂姐为了疫病的事情那么着急，连我都不好意思进宫打搅他们，要是有了这药，这疫病不就了了。”
刹那间，兰达却拉着她的手，按住了她翘起来的小辫子，神情肃穆：“药只有这么多，谨慎服用，可记住了！”
她觉得奇怪，可兰达捏着她的脸，又是那副懒散的模样，“都说来就这么一点，我都给了你，你到好，尽想着别人。”
“我的脸！”戚遥遥的小脸被捏的嘟起，她慌忙挣脱。
她后知后觉，兰达声音僵直，怎么像是谆谆嘱托，平日里他们一起吃吃喝喝都是开心的模样，从未如此，就像是临别的赠言。
不过戚遥遥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双双在门槛寻了处地方，嘻嘻笑笑地说他们府上小厮追侍女的笑事，说到好笑处，自己抱着肚子笑得发颤。
兰达竭尽所能地迎合，只是笑闹的神情里有些看不出的勉强。
也许是夜深了，戚遥遥打了个哈欠：“你说，以他不开窍的脑子能不能追到啊…啊！我好困啊！”
遥遥枕着他的肩膀，沉沉地闭上眼睛。
兰达神情恍惚，余光看着她：“困了就睡吧。”
戚遥遥嘟起嘴：“我就睡一会儿。”
月华皎洁，洒满来庭院如同一幅画，缓缓铺开。
戚遥遥的嬉笑声落幕，院中静得可怕。
兰达不自觉握紧了手，一串阴冷的话从喉咙中窜出：“我兄长死了。”
戚遥遥没听清：“谁洗脸了？”
兰达脸色一寸寸地沉郁下去。
他兄长死了。
他今日收到了一封信上，寥寥几字，是他远在大纥的心腹传来的消息，他的长兄，他父皇最引以为傲的长子居然病死了！
兰达将信死死握在掌心，纸张硬挺，划破他的手指，沁出了血珠。
他的内心如同海上波浪，上一课还是心平气和，可下一刻便是惊涛骇浪般地翻滚。
他长兄确实是一个优异的储君，他的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他的母亲关怀备至，母族权力盛大。
自小，他就狠狠地羡慕长兄。
可是羡慕却也不嫉妒，他长兄性情温和，却又果决凌厉，在他被宫人百般折磨之时，也是长兄倾力相助。
兰达常年在外，也是长兄资助，更时时写信关怀。
他敬重他的长兄，可天不遂人愿，这般好的兄长居然壮年暴毙。
几个心腹看着他陷入了沉默，各个不敢说话。
兰达失意，纸张隔着他的掌心，他觉得痛，可比不过心中的涩意，“兄长常年劳累，三年前旱灾疫病早就让他的身体透支，又未好好休息，大齐的人派去和谈，才走不久，我兄长遍病没了。”
“殿下节哀。”
心腹亦皱着眉：“难道是大齐下的手？”
兰达心中沉痛：“是与不是重要吗？”
“谁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大齐动的手，而且大纥边境的军队疫病流行，就算是报复也好，是警告也好，戚褚渊还不至于这么蠢，当面下手，若激怒了他父皇，大纥起兵，大齐无还手之力。”
心腹犹豫了许久，屋内寂静无声，阴云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突然有人打破了安静道：“殿下，容小人说句不合时宜的话，大皇子病逝，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年夺嫡失败，均未有机会成为储君。”
兰达眉眼一动，显然将这句话听进去了，他的背影萧索，却摸索起手指。
心腹说：“陛下的其余几位皇子尚且年幼，大皇子病逝，您得赶快回去。”
“回去又能如何？”他向来不受他父皇的待见。
“殿下，您要让陛下看到您身为皇子的能力，如此一切兴许有转机！”
另一人道：“殿下，我们不能再留在大齐，梁王虽暂时未动手，他定然早就有所怀疑，一旦让他掌握了大纥的证据，梁王定会抓您对付陛下。”
他言辞句句切中了兰达的心思，戚褚渊这般城府深沉，大纥都如此了，他迟迟不动手，这不奇怪吗？
这柄利剑压在他心上，又不落下，就像是刀刀凌迟，让他们胆战心惊。
心腹激动道：“您继续留在大齐则性命难保，与其如此，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回大纥吧！”
“我们隐忍多年，这也是殿下您的机会，难道您就甘愿一辈子孤苦漂泊在外，有国不回，如今皇后势力庞大，可大皇子已病逝，若再让她扶持其他皇子，殿下您的志向就再也打不成了。”
“再有大皇子对您多烦照顾，您也是敬重他的，不如继承他的遗愿，守护大纥。”
“您忘记娘娘了吗？皇后故意苛待，才导致娘娘惨死，殿下，这是您唯一翻身的机会！”
兰达浑身一颤，突然察觉到，这可能是他十几年来离皇权最近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