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晏守诚从酒楼出来，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红砖石路上，却照不进他阴郁的心绪。
“侯爷，轿辇备好了。”卫勇躬身道。
晏守诚微微颔首，登上轿辇。车帘轻轻晃动，他望向窗外，“沿着西市转一圈。”
“是。”卫勇应声，驾着轿辇缓缓驶入龙门城繁华的街市。
街道两旁的店铺依旧开着门，但往日熙熙攘攘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三三两两聚集在店铺门前的百姓，他们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或嘲讽或愤慨的神色。
“这不是钱家的绸缎庄吗？”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中年男子冷笑道，“平日里趾高气扬，如今也有今天。”
“可不是么，”旁边的瘦削老者接话，“前几日我外孙来买块料子，那掌柜的竟敢说我们买不起！”
店铺里的伙计终于忍不住了，冲到门口怒喝：“都给我滚开！再不走小心我叫官府了！”
“呸！”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唾骂，“一个看店的也敢这么嚣张！”
“就是，跟你们东家一样，眼里只有银子，没有良心！”
轿辇缓缓驶过，卫勇压低声音道：“侯爷，这钱家的铺子以前可是日进斗金，如今......”
晏守诚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那些愤愤不平的百姓。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继续前行，路过柳家的酒楼。往日里酒香四溢、宾客如云的场景不再，虽然还有零星食客进出，但比起从前的门庭若市，已是冷清了许多。
门口的小二愁眉苦脸地站着，看到有人经过就热情招呼，却总是吃闭门羹。
“小二，你们家的酒菜还是老样子吗？”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问道。
“是啊是啊，”小二连连点头，“价格都没变，您要不要......”
“呵，”那商人冷笑一声，“跟着欺负晏侯爷的人，我们可不敢吃。”说完扬长而去。
小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让晏守诚意外的是范家的书铺。这家书铺因为范首辅的缘故，向来是龙门城读书人最爱光顾的地方。如今却也门可罗雀，冷清得很。
店内，几个伙计百无聊赖地倚在柜台上，偶尔有人进来翻翻书，却都没有购买。
“这些读书人倒是有骨气。”晏守诚心中暗叹。当年他创办免费文澜书院、推广墨写绢时，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得到这样的回报。
“侯爷，”卫勇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晏守诚摇摇头，“回府吧。”
回到府中，冷欣然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晏守诚的神色，他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事怕是要闹大了。那些人会以为是我们在背后煽动。”
晏守诚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媳妇儿放心，我没那么蠢。商户抵制也就罢了，若真要煽动百姓和读书人，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冷欣然踱着步子，眉头紧锁，“百姓们是好意，但这份好意太沉重了。”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启禀侯爷，方首辅府上来人，说请侯爷即刻过府一叙。”
晏守诚与冷欣然对视一眼，起身整理衣冠，“我这就去。”
方府气派非凡，但此刻晏守诚无心欣赏。穿过重重庭院，他被引到了书房。
方首辅正在案前翻阅文书，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毛笔，面色凝重地说道：“守诚，范家那边，我去说和一下。毕竟长治在你家住过，这个人情在，不该闹到这个地步。”
“多谢师祖。”晏守诚拱手，“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这些蝇头小利，实在不值得他们如此相报。”
方首辅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院中的梧桐树，“问题是，康宁皇会怎么想？”他顿了顿，“对了，你师父要回京了。”
晏守诚心头一震：“师父要回京？”
“嗯，是调动。”方首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晏守诚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这个时候调方玉回京，摆明是冲着他来的。而最有可能的安排，就是让方玉统领北岭三军。
二十万大军，足以牵制他手中的御林军。
看来，康宁皇是真的怕他造反啊。
晏守诚确实没有造反的心思，可现在的局面，由不得他解释了。
“师祖，”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此事我会尽快处理。”
“嗯，”方首辅点点头，“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走出方府，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龙门城。街道上的店铺陆续点起灯笼，昏黄的光晕中，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而过。
晏守诚站在府门外，望着这座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城市，突然感到一阵陌生。那些他曾经帮助过的人，那些他付出过真心的事，如今都变成了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卫勇牵着马过来，欲言又止。
“走吧，”晏守诚翻身上马，“去城南转转。”
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回响，惊起几只夜鸟。晏守诚想起当年在边关时的情形，那时虽然面对的是生死，反而比现在简单得多。
城南的街市已经收摊，只有几家酒馆还亮着灯。醉醺醺的酒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看到晏守诚的身影，立刻噤声，让出一条路来。
这种刻意的回避，比起白天那些叫骂反而更让人难受。
“侯爷......”卫勇欲言又止。
晏守诚摆摆手，“回府吧。”
夜已深了，府中却还亮着灯。冷欣然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封信。
“媳妇儿，怎么还没休息？”
“睡不着，”冷欣然叹了口气，“这是刚送来的，你看看吧。”
晏守诚接过信，只看了开头几行就皱起眉头。这是龙门城几家大商户联名写来的，说要和他划清界限。
“真是可笑，”他冷笑一声，“当初求着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人心易变，世态炎凉，”冷欣然摇摇头，“你也别太在意。”
晏守诚将信扔在桌上，踱步到窗前。月光洒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花开正艳。
“媳妇儿，”他突然开口，“你说，我这些年做的事，到底对不对？”
冷欣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话可不像你说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晏守诚从酒楼出来，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红砖石路上，却照不进他阴郁的心绪。
“侯爷，轿辇备好了。”卫勇躬身道。
晏守诚微微颔首，登上轿辇。车帘轻轻晃动，他望向窗外，“沿着西市转一圈。”
“是。”卫勇应声，驾着轿辇缓缓驶入龙门城繁华的街市。
街道两旁的店铺依旧开着门，但往日熙熙攘攘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三三两两聚集在店铺门前的百姓，他们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或嘲讽或愤慨的神色。
“这不是钱家的绸缎庄吗？”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中年男子冷笑道，“平日里趾高气扬，如今也有今天。”
“可不是么，”旁边的瘦削老者接话，“前几日我外孙来买块料子，那掌柜的竟敢说我们买不起！”
店铺里的伙计终于忍不住了，冲到门口怒喝：“都给我滚开！再不走小心我叫官府了！”
“呸！”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唾骂，“一个看店的也敢这么嚣张！”
“就是，跟你们东家一样，眼里只有银子，没有良心！”
轿辇缓缓驶过，卫勇压低声音道：“侯爷，这钱家的铺子以前可是日进斗金，如今......”
晏守诚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那些愤愤不平的百姓。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继续前行，路过柳家的酒楼。往日里酒香四溢、宾客如云的场景不再，虽然还有零星食客进出，但比起从前的门庭若市，已是冷清了许多。
门口的小二愁眉苦脸地站着，看到有人经过就热情招呼，却总是吃闭门羹。
“小二，你们家的酒菜还是老样子吗？”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问道。
“是啊是啊，”小二连连点头，“价格都没变，您要不要......”
“呵，”那商人冷笑一声，“跟着欺负晏侯爷的人，我们可不敢吃。”说完扬长而去。
小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让晏守诚意外的是范家的书铺。这家书铺因为范首辅的缘故，向来是龙门城读书人最爱光顾的地方。如今却也门可罗雀，冷清得很。
店内，几个伙计百无聊赖地倚在柜台上，偶尔有人进来翻翻书，却都没有购买。
“这些读书人倒是有骨气。”晏守诚心中暗叹。当年他创办免费文澜书院、推广墨写绢时，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得到这样的回报。
“侯爷，”卫勇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晏守诚摇摇头，“回府吧。”
回到府中，冷欣然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晏守诚的神色，他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事怕是要闹大了。那些人会以为是我们在背后煽动。”
晏守诚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媳妇儿放心，我没那么蠢。商户抵制也就罢了，若真要煽动百姓和读书人，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冷欣然踱着步子，眉头紧锁，“百姓们是好意，但这份好意太沉重了。”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启禀侯爷，方首辅府上来人，说请侯爷即刻过府一叙。”
晏守诚与冷欣然对视一眼，起身整理衣冠，“我这就去。”
方府气派非凡，但此刻晏守诚无心欣赏。穿过重重庭院，他被引到了书房。
方首辅正在案前翻阅文书，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毛笔，面色凝重地说道：“守诚，范家那边，我去说和一下。毕竟长治在你家住过，这个人情在，不该闹到这个地步。”
“多谢师祖。”晏守诚拱手，“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这些蝇头小利，实在不值得他们如此相报。”
方首辅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院中的梧桐树，“问题是，康宁皇会怎么想？”他顿了顿，“对了，你师父要回京了。”
晏守诚心头一震：“师父要回京？”
“嗯，是调动。”方首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晏守诚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这个时候调方玉回京，摆明是冲着他来的。而最有可能的安排，就是让方玉统领北岭三军。
二十万大军，足以牵制他手中的御林军。
看来，康宁皇是真的怕他造反啊。
晏守诚确实没有造反的心思，可现在的局面，由不得他解释了。
“师祖，”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此事我会尽快处理。”
“嗯，”方首辅点点头，“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走出方府，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龙门城。街道上的店铺陆续点起灯笼，昏黄的光晕中，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而过。
晏守诚站在府门外，望着这座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城市，突然感到一阵陌生。那些他曾经帮助过的人，那些他付出过真心的事，如今都变成了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卫勇牵着马过来，欲言又止。
“走吧，”晏守诚翻身上马，“去城南转转。”
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回响，惊起几只夜鸟。晏守诚想起当年在边关时的情形，那时虽然面对的是生死，反而比现在简单得多。
城南的街市已经收摊，只有几家酒馆还亮着灯。醉醺醺的酒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看到晏守诚的身影，立刻噤声，让出一条路来。
这种刻意的回避，比起白天那些叫骂反而更让人难受。
“侯爷......”卫勇欲言又止。
晏守诚摆摆手，“回府吧。”
夜已深了，府中却还亮着灯。冷欣然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封信。
“媳妇儿，怎么还没休息？”
“睡不着，”冷欣然叹了口气，“这是刚送来的，你看看吧。”
晏守诚接过信，只看了开头几行就皱起眉头。这是龙门城几家大商户联名写来的，说要和他划清界限。
“真是可笑，”他冷笑一声，“当初求着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人心易变，世态炎凉，”冷欣然摇摇头，“你也别太在意。”
晏守诚将信扔在桌上，踱步到窗前。月光洒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花开正艳。
“媳妇儿，”他突然开口，“你说，我这些年做的事，到底对不对？”
冷欣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话可不像你说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