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管这叫扎纸匠?他扎出了神佛!-《纸人抬棺,百鬼夜行》

  血色罗网当头压下,带着剥夺生机的森然律令。

  无皮凶僧那三只金焰洞窟猛然暴涨,竟是不闪不避。

  它胸前合十的双臂悍然撑开,虬结贲张的赤红筋肉犹如钢铁浇筑,硬生生架住了下坠的血网!

  嗤啦——

  金色的阳气与血字的阴煞之力剧烈碰撞,爆发出滚油浇入冰水的炸响。

  大片混杂着焦臭与檀香的白色蒸汽疯狂蒸腾,几乎要将整个石室填满。

  凶僧的肉身被血网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金焰与血光在伤口处迸溅,发出点点火星。

  刘根以为下一秒这怪物就会被碾成一摊肉泥。

  可那凶僧却仰天发出一声震彻神魂的咆哮。

  “唵!”

  一个庄严、古奥、仿佛来自远古佛国的真言,化作实质的音波重锤,狠狠砸在石室的每一寸空间。

  穹顶的星宿图剧烈震颤,石屑簌簌如雨。

  刘根脑浆嗡嗡作响,感觉像被一柄无形的大锤反复敲打,七窍瞬间渗出细密的血丝,只能抱着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那张血色罗网在真言的冲击下,光芒急剧黯淡,其上的血色线条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有点意思。”

  姜白站在原地,任凭气浪吹得衣衫猎猎作响,眼神里终于透出几分认真。

  这东西,竟是吞噬了佛门愿力与地脉阳气,修出了“金身”的雏形。

  寻常的镇压手段,对它已然无效。

  凶僧见一吼见功,四条手臂同时发力,肌肉再度膨胀,将那摇摇欲坠的血网一寸寸向上顶起。

  它那三只火焰洞窟死死锁定姜白,里面燃烧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夹杂着智慧与贪婪的火焰。

  它看上了姜白。

  这个活人的血肉,远比在此地苦修百年,更加诱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白色的身影,无视了这恐怖的对峙,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从池边走了回来。

  是那个探路的白衣纸人。

  它双手捧着漆黑的陶罐,稳稳地递到姜白面前。

  罐口,金色的九阳神水已经装满,水面平滑如镜,与池中那狂暴沸腾的景象,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干得不错。”

  姜白接过陶罐,夸了一句。

  他一手托罐,另一只手从布包里摸出一沓厚实的明黄色草纸。

  “老板,那玩意儿顶不住了!”

  刘根躲在石柱后面,扯着嗓子嘶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姜白置若罔闻。

  他抽出一张草纸,十指在其上跃动,那不是单纯的折叠,而是一种近乎于道的仪式。

  他的指尖每一次划过,都仿佛在勾勒天地间的某种规则。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烟火气,更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神匠,在完成一件即将赋予生命的杰作。

  那狂暴的凶僧,沸腾的金池,摇摇欲坠的石室,都沦为了他身后无声的背景。

  一个繁复、威严的人形轮廓,在他手中迅速成型。

  “吼!”

  凶僧彻底挣脱了血网的束缚!

  那张血字织成的大网发出一声哀鸣,崩碎成漫天血光,消散于无形。

  脱困的凶僧气息再度暴涨,三米高的身躯再次膨胀一圈,脚下的青石地面寸寸龟裂。

  它一步跨出水池,整个地宫都为之剧震。

  四条火车轮般的巨臂高高举起,带着倾塌山岳的恐怖声势,朝着那个仍在埋头摆弄纸片的姜白,当头砸下!

  刘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巨拳裹挟的恶风即将触及姜白发梢的前一刻。

  姜白完成了。

  他抬起头,将手中那个刚刚成型、巴掌大小的纸人,轻轻浸入了身前的陶罐。

  “嗤……”

  一声轻响,如神兵淬火。

  黄色的草纸并未被浸湿,反而如长鲸吸水,将罐中那金色的液体尽数吸干!

  原本平平无奇的纸人,通体化作流动的暗金色,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宛若血管的金色纹路。

  “去。”

  姜白屈指一弹。

  暗金色的纸人被他弹向半空。

  它在空中舒展开来,不再是单薄的纸片,而是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迎风暴涨!

  竹篾为骨,纸浆为肉!

  一尊三米多高,青面獠牙,怒发冲冠,浑身燃烧着金色神焰的法身,凭空显现!

  这法身,一手持降魔剑,一手握缚龙索,背后烈焰化作炽盛光轮!

  正是佛门之中,降妖伏魔,威势第一的不动明王!

  纸人,化明王!

  明王法身在空中一个翻转,稳稳落在姜白身前,双脚踏地的瞬间,地面轰然一震。

  它那双由朱砂点成的眼瞳,燃烧着慈悲的怒火,抬眼看向那砸落的四只巨拳。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明王法身只探出一只手,便稳稳托住了凶僧的四臂合击。

  金色的神焰与赤红的魔躯轰然对撞,狂暴的气浪呈环形炸开,将地面的青石板尽数掀飞、绞碎!

  刘根被这股风压死死按在石柱上,险些窒息。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神魔交战的一幕,大脑彻底宕机。

  凶僧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变故,攻击被挡下,三目金焰中第一次流露出惊骇。

  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东西,气息与自己同源,却比自己更纯粹、更霸道!

  那是纯粹的降魔之念!

  是它这种由怨念与香火杂交而成的凶物,天生的克星!

  凶僧发出一声尖啸,抽身后退,竟想逃回池中。

  明王法身岂会给它机会。

  它手腕一抖,那条由纸浆和麻线构成的缚龙索,“嗖”地一声破空飞出,化作一条活过来的金色灵蛇,瞬间缠住了凶僧的腰身。

  凶僧疯狂挣扎,却发现那看似脆弱的纸索坚韧无比,越是挣扎,勒得越紧。

  索身上燃烧的金色火焰,正在飞快地净化它体内的怨气。

  “定。”

  姜白的声音响起,只有一个字,却如天宪。

  明王法身手中那柄纸做的降魔剑,嗡然一震,剑身之上,金光大盛,一道凝练的剑芒吞吐而出。

  它一步踏前,无视了凶僧的嘶吼,将降魔剑干脆利落地,从凶僧那平滑的、没有五官的脸上,直直插入。

  剑入,无声。

  凶僧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挣扎与咆哮,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它那赤红色的庞大身躯,并非干瘪,而是从内部开始燃烧,被那降魔剑上的神火,由内而外地焚烧、净化。

  体表的金焰,连同那些暴起的筋膜血管,都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被降魔剑源源不断地吸入。

  几个呼吸之后,不可一世的凶僧,彻底消散。

  原地只留下一颗拳头大小、通体剔透、内部有金色熔岩流淌的珠子,悬浮在半空。

  明王法身伸手,将珠子握在手中。

  它转身,走到姜白面前,单膝跪地,将珠子与那柄降魔剑,一并奉上。

  姜白接过珠子,入手温热,里面是磅礴精纯的纯阳之力。

  “还行,能当个暖手宝。”

  他将珠子收入怀中。

  他又看向那尊单膝跪地的明王法身,随着凶僧被净化,它身上的金色光焰正在迅速褪去,身形也开始变得单薄、透明。

  用九阳神水强行催化出的神威,终究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辛苦。”

  姜白伸出两指,在那明王法身的眉心,轻轻一点。

  庞大的法身轰然解体,重新化作一张布满裂纹的黄色草纸,飘然落地,燃尽成灰。

  石室之内,恢复了死寂。

  然而,这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咕噜……咕噜噜……”

  那座九阳神水池,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冒出了更多、更绵密的气泡。

  池水的颜色,正从纯粹的淡金色,迅速向一种诡异的、带着血丝的暗金色转变。

  池底。

  那被凶僧盘踞了百年的位置,青石板寸寸开裂。

  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正在扩大。

  一股比刚才的凶僧更加古老、更加阴冷、更加恐怖的气息,正从那裂缝中,缓缓升起。

  姜白刚刚放进怀里的那颗“暖手宝”,在此刻,开始剧烈地发烫。